是非

却说沈璧君来到东院，正是要吩咐流芳去调一批新进的药材补品和可供赏玩的珍奇物件，欲携之去杨府看望有孕在身的风四娘。她见流芳和青川都在，便先让流芳去置办要送去杨府的物品和安排马车，只留青川在眼前。流芳不敢怠慢，接了差事便离开了，只是走前微微给青川递了个眼色，显然是怕她在夫人面前多说了一句，惹出什么事来。

沈璧君见流芳离开的背影，忽而笑着问正低头肃立的青川：“你跟流芳关系真好，真像一对孪生姐妹。”

青川忙道：“回夫人，奴婢刚入无垢山庄，便是由流芳姐姐带着奴婢学习如何当差。姐姐待奴婢一向是极好的。”

沈璧君微微颔首，想起了风四娘。她记得当初，她在自家花园初遇了风四娘，再到后来风四娘助她利用木鸢逃出了沈家庄。可她为何当初会出现在沈家庄花园，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那回忆真是零零碎碎，沈璧君也因此对自己失去过往记忆一事耿耿于心。

沈璧君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刚让流芳去置办些东西，也是要去送给我的一个姐姐。”

青川问道：“夫人可是要去见杨夫人？”

“杨夫人？对，是杨夫人。”沈璧君怪自己糊涂了，风姐姐自从嫁去了杨府后，自然除了杨大哥，无人会称呼她的闺名。

“诶？你怎知我要去见的是她？你竟见过她？”沈璧君心生疑惑，青川自小在无垢山庄当差，怎么会知道她与风四娘的关系？

“奴婢以前在婚礼上……”她要说的那次婚礼，自然是风四娘“拐”了沈璧君去救萧十一郎的那一次。青川自知失言，心里越发紧张起来。她原本以为沈璧君留下她是要问昨夜公子手上受伤的事，她只一心想着千万不能将冰冰在公子面前解了衣裳那事说出来，现下可好，这第一次婚礼，难道不是公子的难堪和整个无垢山庄不敢言说的禁忌？

沈璧君自然察觉了哪里不对，道：“婚礼那天？婚礼那天，风姐姐来过？”沈璧君指的，自然是她和连城璧的第二次婚礼，那天，杨府的人并未出席。

此刻青川已恨不得掐死自己。

沈璧君让青川在跟前，本来是想问连城璧最近的饮食起居状况，想来他要处理的事务太多，累极了才会不注意，看书时任着烛火烧到了手。

沈璧君见青川两道柳叶眉蹙得极紧，额头竟冒出了细汗，不解问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边说边从袖袋里抽出帕子，欲要给青川擦汗。

青川急忙摇头，道：“奴婢没事……没事……”此刻青川只想着天降个大罗神仙将她带走便好。

沈璧君正想问青川要不要找大夫看看，忽听得耳边有婢女来报，说杨府的杨夫人到说要见连盟主，现正在前厅大闹。

“风姐姐？大闹？”沈璧君心里一百个不解，她正准备去杨府看望风四娘，却不想她今天会来无垢山庄。沈璧君只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未解？且先去前厅看看。

沈璧君问那婢子：“庄主呢？”

婢女回道：“庄主已在前厅了。”

“嗯。”沈璧君回身对青川柔声道：“我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不舒服记得唤大夫。”

说完，就快步走去了前厅。

青川心下松了口气，总算有人来“救”了她这次，但内心又隐隐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内疚感：夫人一向待人以诚，她刚才对自己的关心绝对是出自真心。可整个无垢山庄的人，上上下下，或多或少，都对她都有所隐瞒，这样真的对吗？公子虽从未明里授意，但大家心里都明了，那些逃婚、私奔、退婚……，就是公子的逆鳞，谁敢提？谁愿意提？现下这风四娘又闹到跟前，除了夫人，谁不记得那些闹得满城风雨的事？

青川想到此，只想离这些是非选些，便绕道去了归心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