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济
屋内:
成言坐在床边,萧望遥坐在她手边的椅子上帮她号脉。顾朝济则是站在他们对面,默默地看着他们之间的动作。
双方相隔三米,一站两坐。打眼望去,竟然隐隐有种对峙的意味。
作为被世界所偏爱的主角,顾朝济自是阳春白雪,抹月批风,霁风朗月。
相较于林栖空的懒散不羁、顾毓榕的阴沉不定,顾朝济无疑被赋予了最完美的品性。“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顾朝济的君子本质从这个名字中便可见一斑。
“正直善良”、“心怀天下”、“顾全大局”、“不露声色”……诸如此类的赞颂词汇,被世界意识毫不吝啬地尽数堆砌在他的身躯上,造就出一个意气风发但又沉淀稳重的天之骄子人物。
然而此刻,这位天之骄子站在成言的床前,却是失了往常的冷静锐利。
日思夜想的寻觅乍然有了希望,顾朝济完全被近乡情怯的情绪裹挟住了。他嗓子发紧,衣袖里的手无声紧握成拳,甚至连那向来要比旁人直上几分的脊柱都有了微微弯折。
顾朝济鼓起勇气,问出了早已在心中斟酌过无数遍的话:“敢问程公子,一年以前,你有没有在清任街上救过一个人……”
话一说出口,顾朝济的心脏便不听话地疯狂乱跳起来。他紧盯着成言的脸颊,生怕错过她丝毫的表情变化。
然而,成言终究是要让他失望了。
“清任街?”成言思考片刻后,果断否认,“没有。”
顾朝济立刻提出质疑:“程公子对一年前的事情也能回答得这么笃定吗?”
“一年前的时间节点比较特殊,所以记得清楚一些罢了。”成言不慌不忙,“那个时候我刚从老家来到城中,自然不曾去过清任街,也更不会在那里救过人。”
“……”顾朝济沉默下来。
他还想继续质疑,然而却是无从说起。
成言的这番说辞恰巧对上了他此前对她的调查:她说自己一年前来到城中,而“程言”这个名字正是在一年前展露头角的。
况且他之前也已经确认过了,他分明就是个男子。
可是……难道他闻到过的香气,真的只是巧合吗?
顾朝济固执地盯着成言的脸,迫切地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破绽。
成言已经经历过两个世界,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打量早已能做到坦然自若。她不避不退,从容不迫的神情中夹杂着一点疑惑和被冒犯的隐忍。
——这完全是一个陌生人被反复凝视的正常反应。
顾朝济被这表情刺到,他抿唇,几乎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他看向一直把持着成言脉搏跳动频率的友人,仍旧不死心地想从他那里再得到一点生机。
萧望遥神色无奈地对他摇了摇头。
成言的心跳没有异常。“他”没有在说谎。
顾朝济:“……”
顾朝济周身的气质骤然灰败下来。
表情和心跳的双重重锤狠狠砸下,将他的激动与喜悦砸得粉碎。
比失望更可怕的是,是得到希望后却又被粉碎,再次陷入绝望。
顾朝济的心脏揉作一团,头脑间有片刻的空白。指尖刺入掌心,利用疼痛迫使自己强行吞下了汹涌的负面情绪。
他闭眼了片刻,再睁开眼时,便又变回了那个冷静的五殿下。
“……抱歉。”他轻声道,“是我冒犯了。”
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