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香

船从常德府出发，差不多要走近半个多月的路程，周承明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在船上四处钻，可刚过江西，他就怏了，日日躲在船舱中陪姐姐，连周母都觉得稀奇了，耐不住母亲和姐姐的逼问，终于放下小男子汉的尊严，承认自己好像有点晕船了。

“这背时的。”周母急的把乡间俚语都说了出来

晕船可大可小，有些人挨挨就过去了，有些人能要了半条命，还好周母带了些防晕船的药，带着贴身妈妈去舱尾煎药。

周承明佯佯的躺在床上，神情萎靡，要不是难受极了也很难见到他这幅老实的模样，周英华打开一个箱笼，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切了些挤出汁水兑了水喂给他喝。

酸酸的带着一股清香中，周承明酸的整个脸部颤抖，“姐姐你给我吃了啥？好酸啊！“

他觉得牙都要掉了，吸一口气牙齿呼呼的冒凉风

“那你有精神了吗？”周英华问道

周承明坐起身，好像是哦，发昏的脑子也清醒一点，到底是给他喝了什么

周英华递过来半个被切开的柑橘，是乡下常见的臭柑子，家里院中就有一颗，平时日厨房做大菜的时候刘妈妈喜欢摘叶子做佐料，很香。

可它的果子却酸的不行，还带点涩，连饿极了乞丐都不爱吃，容易更饿，他没想到姐姐还带了这个来

这东西提神醒脑极佳，她原是预备着熬夜追话本子用的，当然这话当然不能告诉弟弟。

“有备无患，我就猜到你要晕船。”她一副神算子的高深模样，竟然真的唬着了周承明

姐姐和母亲这两个弱女子都没有倒下，倒是他这个男子汉先躺了，周承明臊的脸上有点过不去，他转过头去，装着睡熟了。

过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周英华背后传来，她长叹了口气，要不看他是个病人，她就忍不住动手了

“姐姐，你真的不伤心了？不惦记孙家二哥哥了吗？”

母亲一直不让他在姐姐面前提这些，可他还是很好奇，他总觉得姐姐是不是把悲伤放在心底了

周英华合起手中的书，轻轻敲了敲他那胡思乱想的脑袋

“没你想的那么伤心，真的没事了，我要是心情不好你能这么好过。”

那倒也是，周承明笑的心满意足转过头盖上被子，这次是准备真的睡了

周英华被他这么一闹也看不进去书了，她推开船看向岸边，两岸青山缓缓后移，就像孙家，孙二哥一样，慢慢的离开了她的生活。

最初得到孙二郎和钱小姐订亲的消息，她也是懵的，继而有点失落，但远没有到伤心的程度。

周英华一直觉得自己骨子里有点凉薄，对什么都不太在意，这么说也不对，她是下意思对人有些防备，她总有保留，可以冷眼看待很多事情，比如孙二郎的伤心与挣扎，她最多就是有点惋惜。

孙家门风严谨，长辈和蔼，父母看重孙二郎，她也就觉得这个婆家不错，所以她是花了些心思在孙二郎身上，若是一切顺利，她有把握能在孙家过的舒适，孙二郎也定在她的掌控之中，可惜了……

其实孙家一直是她觉得最理想的婆家，无缘啊，周英华叹了口气，白费了之前花的心思。

她没有伤心，就是有些内疚让父母跟着担心了这么些日子。

周母端着药碗回来，看儿子已经睡着了，也就没有叫起，晕船能睡也是好事

“这天也凉了，你穿的这么少，又是水路，小心着凉。”周母走上前把窗口关小了些。

她小心翼翼看了看女儿的神色，见没有哭过的痕迹，心略安，看来孙家的事情确实过去了。

“等到扬州府了，我带你们去逛逛，也好给你祖母伯母们再填些东西。”

常德府毕竟地方小，都是些土物，大嫂定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周母担心的是婆母，她那婆母可是什么都能说的出口的，再说了，侄儿成亲，她也要去买些贺礼。

扬州，最富庶繁华的城市，周英华也有些心动。

商船最后一次停靠是在一个临水小镇，因占了临江的便利，往来客船不绝，给小镇带来了富庶和热闹，船老大要去岸上购买最后一次物资，很多人也趁机想要去看看岸上风光，周母也准备带儿子去踏踏实地。

周英华因为前一晚追话本子熬了个大夜，自动承担了留守的重任，正睡的迷迷糊糊间，忽听得外面有吵杂的声音传来。

“出什么事了？”她猛的起身，眼神一下子变得澄明，那里还有刚刚迷糊样

“我娘和小七还没回来吗？”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周英华脸上也有了担忧，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她起身朝门外走去。

辛夷跟在她后面，走到半路又转回拿起帷帽，夫人说了船上人员混杂，姑娘要是出门一定要让戴上的，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姑娘，你等等我。”辛夷就慢了一步，她家姑娘已经走出老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