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冬堇手臂挽着一个菜篮,正四处张望着。突然,她瞧见了想要找的人,兴奋地挥了挥手。
李尤也瞧见了冬堇,但他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打量了下四周,才迈步向冬堇走去。
作为谢家来的侍卫,李尤等人的处境便显得尴尬起来。他们不归魏府调度,只能无所事事地打发着日子,听候谢姮的差遣。
这次冬堇找着他,那李尤可是干劲满满。和几个侍卫在琼花楼对面的酒馆楼上,蹲守了好几天。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一页。
冬堇接过来一看,顿时脸都气红了。
她跺了跺脚,语带不满:“将军竟然去了琼花楼好几次,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荒唐,丝毫不将我家娘子放在眼里。”
冬堇急得迸出了旧时称呼,嘟嘟囔囔着十分气愤的模样。
李尤赞同地点了点头,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但这么对他家娘子就是不行。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还好的是,将军没在那儿留宿过。”
冬堇神色凝重,仔仔细细地收好了那张纸。
她抬眸看向李尤,低声说道:“可以把人撤了。”
说着,眼睛转了转,似是在回想什么一般:“夫人还说了,你们的难处,她都知道,这些都会解决的。”
李尤闻言,自是心中欣喜,用力点了点头。
等回到府上,冬堇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谢姮拿着那张纸,目光微凝。五天之内,他去了琼花楼三次。慢慢地,纸被揉成了一团。
冬堇由喋喋不休地叙说,变得噤若寒蝉。无他,谢姮此刻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谢姮微微侧头,轻声吩咐:“你们都出去吧。”冬堇还想再劝:“夫人”
“出去!”谢姮加重了语气,手搭在了额头之上,闭上了眼。秋鹭对着她摇摇头,拉着冬堇就出去了。
“魏宴安”谢姮将这个名字放在唇齿之间碾磨,一字一字带着浓烈的情绪。
她顺风顺水长到现在,所有的烦恼都因他而起。想到此处,她便心烦意乱。
男人去青楼多正常,她生什么气呢?像她叔父和二舅舅。不仅经常去寻欢作乐,还完全不顾正妻颜面地往府里带。
她从没想过和他做恩爱夫妻,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是我的女儿,还想要赶你老子出去,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坐在地下撒泼似地大喊大叫。
祝依云站在他不远处,撇过头去,一言不发。
琼花楼的老鸨可没那么好性儿,她摆出一副骂街的架势:“呸,当初卖女儿时怎么不讲这话。我告诉你,她进了我琼花楼的地,便和你这种穷酸鬼没关系了。”
说着,挥了挥手,示意青楼的打手把人丢出去,她双手叉腰地怒骂道:“再敢来琼花楼闹事,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
接着,对着周围搂着美人看热闹的客人抛了个媚眼:“诸位贵人,只是个闹事的狂徒,别扰了兴致才是。”
众人皆面色狰狞地移开了目光,实在是不忍直视。
祝依云神色恍惚地望着木雕大门,捏紧了丝帕。
门外,被扔在地上的杨齐啐了一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等着吧,他迟早要讨些好处回来的。
幽州刺史的儿子陈姚裕端着一杯酒,凑了过来:“依云娘子,你跟了我,我就为你解决了他,如何?”
祝依云娇笑一声,就势饮了杯中酒:“那样的人,用不着您出手。”
陈姚裕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调笑着开口:“依云,你可好真让我伤心,要怎样你才会愿意?”
祝依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眼波横生:“您说笑了,依云不过蒲柳之姿,又怎能担得起如此厚爱?”
祝依云借说身体不适,向着陈姚裕行了个礼,转身上楼去了。
陈姚裕神色难看起来,他好说歹说,这婊子却还是拒绝。不过是个娼妓罢了,拿什么乔。要不是魏宴安,他怎么会在她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要说陈姚裕最讨厌的人,那定是魏宴安了。
本来他爹才合该是幽州最大的官,却偏偏被魏宴安压得死死的。还有人拿他和魏宴安作比,说他拍马也比不上,这焉能让人不恨?
陈姚裕阴恻恻地看了祝依云的背影一眼,既然她不识好歹,那就别怪他使手段了。
他冲刚才陪着他的歌妓使了个眼色,歌妓点点头,也朝着楼上去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祝依云停下了弹琴:“进来吧。”
门被缓缓推开,进来的正是先前的那位歌妓,她浓妆艳抹,脸上却带着担忧:“依云,你还好吧?”
祝依云摇了摇头,淡笑开口:“我能有什么事?”
歌妓也笑了笑:“说的也是,我们呀,命贱,谁也不把我们当人。久而久之,自己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