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皇后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欣喜,反而越发冷笑:“提起那个不中用的蠢货,本宫就头疼。好不容易把他弄进刑部,指望能积累点经验,他都能整出冤案来。让本宫为了保他,不得不和陛下妥协,才演了今天这出戏。”
皇后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变得感伤起来:“他不如他兄长半分,若是本宫的尧光还在,那该多好。”
白青听着心里也开始难受起来,皇后口中的尧光乃是早殇的先太子。作为嫡长子,理所当然地在满岁时就封了太子。
并且他模样悄似皇后,人也十分聪慧,七岁便能观百家之文,并能说出自己独到的见解。连太傅也盛赞先太子,得此储君,国之幸也。
谁能料想到,先太子还没过八岁的诞辰,就这样去了呢。白青至今都还记得先太子断气时,皇后疯狂绝望,肝肠寸断的神情和不顾仪态,披头散发的模样。
她自幼跟着皇后,看着皇后从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一直都谨持世家女应有的风范。便是母亲去世时,皇后虽然伤心,却也从未像这般失态过。
甚至,有时夜里,白请还能听见皇后喃喃自语地说,要让谁付出代价和向谁索命之类的话语。
谁都能猜到,先太子的死并不简单。那是诸方势力博弈的最终结果。可怜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还未长成,便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久而久之,便成了宫中的禁忌,无人再提。有人是不敢,有人是不愿。
先太子去了,也带去了皇后几乎全部的柔情。那时,长公主也刚刚出生不过三月。可无论公主怎么啼哭,皇后也始终不曾去看一眼。
直到公主会走路了,跌跌撞撞地跑到寝宫,抱着皇后的腿奶声奶气地叫着母后。这是心疼公主的奶娘教的,希望皇后能多怜爱怜爱幼女。
皇后低头定定地看着女孩稚嫩的脸蛋,突然笑了。她抬手将公主抱了起来,从宫女手里拿过布老虎,逗弄起小孩来。
从那天起,皇后看起来好像恢复了正常,不再提有关先太子的事情,重新做回了威慑众妃的六宫之主。
但白青知道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她也不能说出到底是哪里变了。
而此时的荣国公府的主院内,谢夫人正不住地哭泣,尽管她已年近四十,但依然楚楚动人,哭起来的样子就像沾染雨点的梨花一般。
她手握绣着粉白月季的丝帕,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谢郎,这可如何是好?阿宓她自幼娇惯,吃穿住行样样都是最好的。她那般挑剔的性子,不新鲜的瓜果不吃,便是盛菜饮茶的盘子茶盏都得合乎她心意才行。嫁去崔家便也罢了,左右差不到哪里去。可魏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又岂会依着她的性子?那等荒凉之地,她又怎么能适应呢?”
谢夫人说着,又低低地哭了起来。荣国公无奈地捧起了她的脸,拿过她手中的帕子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般爱哭。现下也没有法子了,该做的我们也都做了。妤娘,身为父母,我们也只能给儿女一时的依靠。阿宓是迟早都要离开你我的,她会有她自己的路。而走的这条路,全看她自己立不立得住,旁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谢夫人停止哭泣,望着荣国公叹息道:“我难道不懂这些道理?我只是想着十月怀胎的亲骨肉,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怕是此生也见不到几回了。况且,在建康尚有亲人撑腰,除了皇家,无论嫁去哪家,也没人敢让她委屈。而幽州那般远,她就是受了搓磨,我们也无从知晓啊。”
荣国公将谢夫人揽进怀里,亲吻她的额头,低声嘱咐:“妤娘,你明日便给阿宓写信,派人快马送去。赶在圣旨到琅琊之前,送到王府去。阿宓若得知此事,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谢夫人静然无语,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而荣国府的另一处院落,谢家二夫人林昭妍的屋内。谢家二爷正靠床坐着,望着帘上的花纹,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林昭妍瞧着倒是颇有兴致地侍弄着花儿,她看向谢二爷,带着点抱怨不满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一个月也不见得来我这几次,一来就摆起给脸给谁看呐。”
谢二爷一听她声音就觉得聒噪,心烦得将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没看见今天宴会上的情形么?陛下竟说要把阿宓许给镇南王,这简直就是胡来!”
林昭妍脚步一转,走到床边也坐了下来,眼睛微挑,冷冷地勾起了嘴角:“谢雁行,这与你何干?谢姮是你的女儿吗?你有这心思,不如多关心关心方仪。她不比谢姮小多少,也到了许配人家的年纪。当初若不是老太太偏心,怎么不把崔家那婚事给我们方仪,现在也不会就这样告吹了。”
谢二爷气得坐直了身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这些话简直就是不知所谓!长幼有序,自然是阿宓先定亲,接着才是方仪,能有什么问题?世家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你别把你林家的那些斗争带到谢家来!”
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