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头
“容父亲想想。”黎远恒伸手揉了揉额角,鬓边的白发似乎又长出了几根。
“女儿只想让父亲平安,女儿担心这件事若是由父亲说出去,会招来灭顶之灾,到时候我们家怕是要散了。”黎音叹了一口气,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
“不会的,只要有为父在一日,就不会让你们受苦。”黎远恒立马道。
黎音眼睛有些发红,她当然知道,只要有父亲在一日,她就心里安定一日。
……
黎音从书房出来后,心里的郁结微微消散了几分,她的担心彻底落在了实处,父亲忠君爱国,一心为了朝廷着想,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外臣谋反这等事情发生。
可若是以亲人性命为代价,父亲便不会那么义无反顾了。
她闭了闭眼,祈祷前世血流成河,伏尸遍野的场面再也不要发生,她不愿经历那样的痛苦了。
黎父似乎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这几日再也没有外出去见什么人了。
黎音心里安定了不少,盖头也绣了一半,只是她绣工勉勉强强,和外头做出来的差着太多,黎音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不如找个绣娘来做,可比她这手艺能拿出手。
只是嬷嬷却道,女子出嫁,若是亲手绣盖头,能让这桩姻缘更加美满,与夫君长长久久。
黎音觉得这些话有些不可信,世间女子,并非人人都能嫁得如意郎君,难道因为亲手绣了个盖头就会让夫君转性而后情谊绵长吗?
事在人为。
这一点她和薛子衍的想法一样。
只是不同的是,她会期盼这种美好的幻想到来,有了期盼心中才会有力量。
不然每日里过着也是无趣。
“小姐专心些,落日前就要绣出花样来,不然一个月后成亲大典,只能看到半只鸳鸯了。”嬷嬷看她不专心,忍不住开口提醒。
黎音低下头,原来自己绣的是一只鸳鸯,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一只鹅。
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沉下心来,注意力都来到了手上。
又过了半日时间,嬷嬷才满意的离开,黎音伸手揉了揉肩膀,心想成亲真是一件麻烦事。
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黎音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
那棵梧桐树下,青年一袭白袍,眉眼张扬,正负手站在月光下。
小院里并没有其他人,就连采薇也不知何时离开了这里,她揉了揉眼睛,那道身影还在,黎音这才反应过来,薛子衍真的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黎音疑惑道。
“无聊,想看看你在做什么?”薛子衍抬步走了过来,黎音很少间他穿白衣,这会借着月色,青年身边,像是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有一种高洁不可侵犯的感觉。
只是他一张嘴,生生打破了这种感觉。
“这是什么?”薛子衍好奇道。
“新娘子的红盖头,嬷嬷说要亲手绣才会显得心意诚。”黎音有些困倦,话音里也不由带上了一股懒懒的腔调。
“所以,这便是你绣出来的东西吗?这是什么……一只鹅?”薛子衍伸手拿起,展开仔细瞧了一番。
黎音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是鸳鸯。”
薛子衍诧异的看了几眼,倏然笑起来,他笑的眼尾都有些发红,好像碰见了多么忍俊不禁的事情,“本来只是无聊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没想到你把鸳鸯绣成了鹅。哈哈哈……”
“住口!你看走眼了,嬷嬷都说我绣的是鸳鸯。”黎音闷闷不乐,她就绣的那么差吗。
薛子衍果然收起了笑意,只是仍然能看出他眸中开心的情绪,他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将盖头整齐放好,忽然道:“我想要个香囊。”
黎音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道:“大男人戴什么香囊。”
“你亲手绣的!”薛子衍补充。
黎音诧异,他方才还嘲笑她的绣工,这会却这样说,他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不对,他的脸皮一直都很厚,只是今夜这身清贵的打扮,让她差点被迷惑了,上辈子的薛子衍有多讨厌,她可一直还记得。
“不给。”黎音冷冷道,谁让他方才笑得那么大声。
薛子衍挑眉,这个感觉让他想起了前世的黎音,生起气来像一只小野猫,不过他却更想逗她了。
薛子衍拉过椅子,离她更近了一点,他伸手将她抱了过来,怀里的少女仍黑着脸,却也没推开他。
“别气了,我方才开玩笑的。”薛子衍看了一眼那个盖头,针脚并不算细密,有些地方却还是有些粗糙的,只是一想到这是她亲手绣的,他心里便有一种无以言喻的感觉散开。
他拉过她的手,少女手指白皙修车,柔软剔透,只不过此刻,十指上却布满大大小小的针眼,看上去都已经结痂了。
薛子衍摸了摸,眼底的眸光渐渐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