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不逆(七)
“季相为一己私欲做出构陷良臣之事,变数太大,捉摸不定。殿下若不早做决断,恐生后患。”
萧珺向贺含章点了点头,未出一言。
萧珺一门客出声:“季相甚受皇上信任,她素来贪财,殿下亦可拉拢季相,以……”
贺含章已皱起眉。
萧珺心中阴霾遍布,出声道:“季云泽作恶多端,侮蔑忠贤。我摄政王府身正名清,怎可与小人相勾连。”
薛太傅声名俱佳,朝中无一不敬,欲立足朝堂的官员无人敢加污名于她,甚至连皇上都因着师徒情分让她三分。而季云泽却不同,她行事与萧戟一般荒谬,倚仗着萧戟,不与官员结交,眼中更无什么恩义道德。
君子无法可行之事,小人却无所顾忌。
于是,萧珺辛苦栽种的大树竟在季云泽手上毁于一旦。
利诱也好,威逼也罢,笼络季云泽不难,且利益巨大。但她要名正言顺,要礼贤下士,就不能与季云泽这等恶名加身之人扯上半分关系。相反,她最好与季相处处对立,示其立场。
萧珺看向贺含章:“依本王看,不必在季相身上下功夫。形势变化多端,不如釜底抽薪,永绝事端。”
贺含章一震:“这…….”
萧珺接道:“贺大人莫忘了,本王侄女这位置,来得本就不正不顺。”
贺含章沉默半晌,室内再无人出声。
……
太傅意图谋反,君王感念师徒之恩,令太傅与其亲眷下狱而处斩,府中一干仆侍流放西陲,不得归京。
太傅失势一事未平,炙手可热的权臣季相又作了京中的笑柄。太傅出事不过几日,季相前往卫府,却被御史中丞府中的小厮打了出来,好生狼狈。
京中一众仕人义愤填膺,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这一番倒是让卫崇兰替她们出了口恶气。众人怒骂季云泽之时,也赞卫中丞敢作敢为,高风劲节。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那日自卫府落荒而出的季云泽只是抖了抖筋骨,回府牵了匹马。
斜阳映照,芳草萋萋,
季云泽牵着马,遥望着夕阳,想着,卫文君下手真狠,不愿见她,连句话都不惜得带给她。薛汶只是参了她一本,便落得如此下场,卫文君却敢对她棍棒相迎,竟是真不怕她。
她叹了口气,觉得无趣,翻身上马。
时至黄昏,街上仍是车水马龙之景,身处闹市,季云泽只得缓缓骑马前行。
喧嚣吵闹之中,季云泽仿佛身在另一重天地,红衣绿袖皆模糊眼前,她牵着马,仿佛又身披风雪,浪荡冰原之上。她停住脚步,一跃上马,持缨枪对劲敌,着金甲御千军,饮烈酒忘生死。
弃饮烈酒也罢,只要眼前这温香软玉,芳菲太平盛景绵延千年。
不知不觉间,季云泽已行至郊外。
天气渐冷了,郊外橘红色的夕影自斑驳树影中漏出一两分,摇摇曳曳,夕阳尚存的余温轻抚着遍地黄叶,人影渐稀,静谧的氛围直叫人昏昏欲睡。
再向前便是一座石桥,过了桥便是她常去的跑马场。
她舒了口气,翻身上马,悠悠向前。
忽然,季云泽视线触及一袭青衣。
那人本半倚在桥边,此时却似有所觉,直起身回首盼来,视线相对。
萧荆白浅淡的笑容,一如那日他在宫中拦下她,将她的玉佩掷入水中时的神情。
季云泽打了个寒战,有些不妙的预感。
她缓行至桥边,移开视线,只想默默行过。
果然,萧凝炔向左一步,站在了桥中央。
石桥不宽不窄,通行一人尚有余裕,并行两人也尚可。只是萧凝炔偏偏拦在路中央,便令这一人一马无处绕行。
萧凝炔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仰头说:“让我上马。”
季云泽颇有些莫名其妙。
“殿下想干什么?”
萧凝炔又重复一遍:“让我上马。”
他拦在那里,有几分誓不让路的意思。
她气笑了:“怎么,若我不许,你就不叫我过了?”
她莫名有些怒气,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调转马头,向回走几步。
她突然转身,身下的棕马发出一声嘶鸣,快跑几步,猛然冲来,瞬间跃过河流。
季云泽长舒一口气,方才生硬的情绪仿佛都被弃之河中,只余一身轻松。
她回过头,向季云泽露出挑衅的神情:“殿下,如何?”
萧凝炔只是怔怔的看着她,眼中仿佛呈着失落。
青衣映着暮色,有些凄冷,他纤长的睫毛垂着,落下一片委屈的阴影。
季云泽一边暗恨自己不争气,一边认命地回到桥边,伸出手:“上来。”
萧凝炔露出笑容。
她不甚温柔地拉住他,将他摆放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