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逆鳞
庄的危机,她需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回去主持大局,而在这里,可靠的儒家弟子,只有伏念一人。
几日后,有霓商宫的侍者来报,说韩太妃病危,想要见王上。嬴政早就知道韩太妃重病,韩非从入狱到死都一直瞒着她。
霓商宫尽是苦苦的药味儿,这时侍女端来药,说到了太妃服药的时间了。
“寡人来吧!”嬴政端过药碗,坐在榻边,舀出一勺试了试温度。
韩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王上怎么来了?”
嬴政立刻意识到,韩非刚死,定是有人有意将自己引到这里来的,而韩太妃对此毫不知情。他笑了一下:“寡人好久没来看太妃了,便想来瞧瞧。”
韩太妃艰难地坐起身,欣慰地看着嬴政,仿佛在看自己的亲生儿子。
嬴政一勺一勺地把药喂给她喝,这时侍女又端上来一杯水,请嬴政饮用。嬴政迟疑了一下,还是端起了那杯水放到嘴边。韩太妃似乎已经意识到危险,并不敢直视嬴政的眼睛,却用最大的力气把那杯水打翻在地。清水泼出去,腐蚀了一大块地面。见下毒不成,那侍女从袖中拿出一片黑色剑刃向嬴政刺去。嬴政一闪身,盖聂忙格挡开刺客的进攻。尽管她的手已被剑刃割的血流如注,她仍握紧了那剑刃。盖聂一剑刺在她肩上,她瞬间脱力,蒙毅忙按住她,那剑刃上沾的血瞬间被笼罩在剑刃上的黑气吸收。
“夫人为何阻我?”那刺客大吼,“韩非公子已死,韩国将破,百万韩人将死于秦军之手。夫人亦是韩人,怎能坐视韩国遭此大难?夫人难道忘了成蟜公子的死吗?”
嬴政皱着眉看了看韩太妃,想来她一向仁懦,从不惹是生非,定是韩非在进宫探望她的时侯把刺客安插进来的。“把人送到廷尉府,莫要惊扰了太妃!”他又坐在床榻边,把药喂完。那药已凉了,韩夫人轻咳了两声。“寡人知道,这不是太妃的意思!”
韩夫人轻轻握住嬴政的手:“我知成蟜罪无可恕,王上虽有忌惮,但仍能不计前嫌,饶过他的性命,让他回到我的膝下。还侍奉我如亲母,我本应当感恩。”
嬴政边为韩夫人掖好被子边说:“寡人虽非太妃亲生,太妃却待寡人亲子,尤其是太后迁居雍城的那些年,是太妃给予了寡人一些亲人的温暖,寡人一直念着太妃的好。而成蟜是我唯一的弟弟,他的命是明月救回来的,他亦是为了保护我妻儿而死,寡人替他尽孝是应当的。”
“可韩国是我母国,韩非是我兄弟,我亦不能置身事外。我知王上志在天下,唯有一死,方能报王上之孝心,从此,宫中再无韩人,再也没人会阻挡王上统一天下的脚步。”韩夫人轻咳,松开了手,闭上眼睛。
韩太妃当晚便去世了,李斯回报说,虽已对她用了大刑,但她仍什么也不肯说,只说她在韩国书馆受夫人管辖,想最后见夫人一面。嬴政示意蒙毅去找明月,又跟李斯说:“既然她如此忠心,就让她追随故主而去吧,寡人还记得那瓶药你上次只用半瓶,剩下的便赏她了。”
蒙毅路上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跟明月说这件事,因为韩非的事情,她的身子也还没恢复好,王上此时让明月去见刺客,应是是为了试探。
明月打开木盒,里面是一片残断的剑刃,上面缠了布,已被血浸透,她认识这是逆鳞的碎片。“这东西,你们哪来的?”
“今日有人拿着个差点伤了王上!”蒙毅解释着,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果然,明月一听有人差点伤了嬴政便坐不住了,她跟蒙毅到了监牢。那刺客被绑在架子上,打得遍体鳞伤。走近才发现,那竟是清湄,怪不得她一定要见自己呢。“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韩非派你来的,你何苦——”
“公子已死,逆鳞是他的遗物,我要为他报仇!”清湄哼了一声:“你不配做他的朋友!不配提起他的名字!”
明月转过身:“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还是知道得太少,人与人之间的算计,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杀了你和嬴政的孩子!”清湄大吼。
“嬴政现在不能死!”明月闭上眼睛,“你随韩非去吧,这个药很快,韩非就是喝这个走的,不会有痛苦,这也是秦王给你的最大仁慈!”
“果然是你杀了他!”清湄挣扎着,“樊明月,你助暴秦国吞并天下,已为不义,不配为小圣贤庄弟子,你会有报应的!”
诅咒声被药汁淹没,明月没有回头去看她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跟蒙毅说:“就按王上的吩咐处置吧。”
蒙毅扶住她问:“你还好吗?”
明月抓紧蒙毅的手,忽然笑起来:“她说的没错,都是报应!”
晚上,嬴政来探视明月,却仍然是一副冷冷的态度:“今日的事,你做的不错。寡人会把韩非葬在云阳,你若是想祭拜,可以随时去。”
明月头也不抬,也是以冷言相对:“王上哪里是为了我祭奠故友,分明是在报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