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其之子

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诗经·魏风·汾沮洳》

-------------------------------------

明月当然没有就这样搬到蒙家，伤愈后她回到书馆，湘莲也被她送往镜湖深造医术。她在书馆一直忙着整理典籍，每抄完一些，便托人送回小圣贤庄。几年未来，书馆中的书简又多了不少。当然，抄书的工作也不囿于书馆，也包括上街观察风物民情的变化。不过，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重视耕战而抑制商贸，街上自是没什么东西。就算走进一家饭馆，也不过就是些饼子、炙肉、菜汤之类的，几百年来，吃也吃够了。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在这里生活久了，有些麻木，甚至有点厌烦，毕竟自己从前在太平盛世生活了二十余年，忽然来到战乱年代，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还是不适应。不过，在这里看到这么多原装书简和古建筑，她已经很满足了。

嬴政时不时会跟蒙恬、蒙毅一起去书馆听士子们的讨论，有时也会在那看一整天的书，书馆众人皆称他为尚公子。顺便，他们也会去看看明月，但也不加打扰。只不过时间长了总会觉得，她也太不把自己这个秦王放在眼里了。他看着她站在梯子上，不停地爬上爬下，把高处的书简归回原位，又搬了新的下来，也不免有些担心。

“喂，你小心点！”

听到这句喊，明月一个没站稳便从梯子上跌下来，正好被嬴政接住。

明月不敢在他怀里停留，一翻身便闪了出来，低头拍打着身上的泥土道：“你喊什么，害的我差点摔到！”

“有我在这，不会让你摔着的！”嬴政并没有在意她的躲闪，而是四处翻看她抄写的书籍，问道：“这些都是你写的？这字也太丑了些！不怕给书馆丢人么？”

“我来这里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一次，就写字写得多，你竟然敢说我的字写得丑？”明月夺过他手里的竹简，确实，自己的字写的太过随意，竟然自己都认不太全，不过她写的本就是简体字，他能认得出才怪呢。

“不丑吗？”

“好吧——既然尚公子说了，那我就承认我的字难看好了！”

嬴政看她服软了，有些得意：“既然如此，那我就屈尊教你一下！”说着就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按到桌案前。他把笔塞到她手里，紧紧握着她的手，明月想要挣开，却发现已被他牢牢锁在怀里。

“秦王果真霸道！”明月直了直身子。

“世人皆传秦王为虎狼之君，不懂礼节也不讲道理，所以你要多担待咯！”嬴政附身瞅着她，带着一种贱贱的嘚瑟感。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明月把头扭到一边。

“我说了，你来了秦国就要听我的！”

“哼——少说大话了！”明月不屑，“你看现在吕不韦听你的吗？”

听到吕不韦的名字，嬴政的手松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懂我的处境的，没想到竟也如此！”

“所以尚公子应该快点让自己强大起来，这样的乱世本就弱肉强食，若自己不够强大，就只能受制于人，还会连累身边的人。”明月转过头正色道。

“你可相信寡人？”嬴政看着明月的眼睛。

“我当然相信，我从来都相信！”明月点头说，“好啦，尚公子不是说要教我写字吗？”

嬴政缓和了一下心情，又握紧明月的手，一笔一划地写起来。明月也逐渐放松下来。

“这笔是蒙恬做的吧！”嬴政其实已经盯了这笔很久。

“嗯——你怎么知道？”明月问，“我很喜欢，一直都没舍得用。”

“我知道他的手艺，没想到倒先寡人一步了。”嬴政无奈地笑笑。“对了，你的手怎么一直这样凉，已经开春了，我握了这许久，都没能温过来。”

“老毛病了，不碍什么事，尚公子不必挂心！”明月继续写着字。

“徐巿也治不好吗？”

“是的，他也没办法！”明月停下手，“那尚公子可否放开我的手了呢？”

“既然如此，那寡人更不能放开了！”嬴政说着，又握紧了她的手。

好嘛，不想放就不放，反正也挺暖和的。明月笑着，继续问：“那尚公子觉得，天下各国的字哪国的字最好看？”

“当然是秦篆最好看！”嬴政脱口而出。

“你是秦国人，当然觉得秦国字最好看！”不过说实话，嬴政的字确实很漂亮，带着他为人的一种气势。“那尚公子幼时在邯郸长大，可会写赵字？”

“当然也会！”嬴政点头说，“若是有一天，天下都只用一种文字就好了，这样无论是民间所传书信还是官府政令下达，都会更便捷。”

“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明月点点头，“只不过，要想实现书同文，首先要实现天下一统。而且篆书太过繁复，不易书写，应有更简便的字体在民间普及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