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砰”的一声,木桶在江冽的手里化成了碎屑。
米丘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度。她应该用眼泪化解对方的戒心,再一点一点引他说出过去,这样直白地揭穿他,和直接撕开他护身鳞片有什么区别?
她定了定心神,没有选择读档,而是顺势说:“我也是猜的。”
她看着被小小烛光摇曳得有些鬼魅的屋子,声音低了下去:“这也不难猜。正心宗本就在闹市,你又对这附近十分熟悉。而且、而且还对这个小屋子里的东西知之甚详,若不是你以前住在这里过,我也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江冽回头看她,好感度没有掉,但是眸中晦暗不明。被人揭穿最可悲的往事,他没有丘想象中恼怒,但像是将所有的江水都汇进一口古井,情绪幽深得让人看不清。
“这一路上,我也曾听到正心宗多么能惩奸除恶,铁宗主多么刚正不阿,那三个小弟子也是正义善良,但是今天晚上,我却发现这里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看着地上的桶,微微皱眉:“偌大的正心宗竟然会有这么偏僻的地方,一个小孩子住的地方只有一个水井,却准备了不下四个水桶,狭小的房间,不够用的蜡烛……一起的一切让人不得不多想。”
她深吸一口气,对他的目光不躲不避:“江冽,你不仅在在这里住过,还被他们为难过,是吗?”
月光落在江冽的半张脸上,似乎将他截成两半:“你猜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在这里住过。我只是嗅觉灵敏而已。”
“原来是我猜错了……”
她起身,走到桌子边,小心摸索着小本子上面的小人:“我还以为是你呢。毕竟似乎只有你的性格,才能在这种境界下不忘练武。这些蜡烛、这些划痕,都似乎说明这个屋子的主人坚韧的性格……”
江冽眉头一皱,微微一抬手,桌上的烛火突然跳跃,瞬间点燃了小本子,米丘一惊,马上用手一扑,那本子本就脆弱,如今即便被米丘拯救,她得到的也只是一片黑色的灰烬。
一阵夜风吹过,桌上所有的灰烬如烟尘飘落,米丘下意识地去追,江冽却道:“早已成灰的东西,无需追它。”
米丘微微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仔细捡起残屑:“因为不是你的东西,所以你可以随意丢弃。我想这个本子的主人要是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伤心。毕竟他当初挑灯夜练,都是为了能有一身好武艺。莫说是以前,就说是现在,恐怕也无人能及这份坚韧。这些灰烬不是屈辱,而是功牌。”
江冽的喉咙一动,看着她小心地将所有的灰烬都包在布里,拧眉认真地将它们拼凑在一起,那些小小的简笔人在她的手下仿佛有了生命,竭力地伸展着扭曲的四肢去拼凑一个完整的自己。
烛光昏暗,她秀气的眉头一蹙。
江冽拿着蜡块走了过去,米丘一惊:“难道你还要烧吗?”
然而江冽却放下蜡块,捡起地上的纸屑:“我来吧。”
米丘愣了一下,抬眼看他:“你……”
江冽道:“我烧的,应该由我自己拼凑。”
话音未落,两个人的手碰到了一起,她不由得“嘶”了一声。烛光下,这才看清手心早已是红的黑的糊成一片,红的是血,黑的是灰烬。
江冽停住了,米丘把手背过去:“我没事,只是一点小小的烫伤而已。”
江冽将纸屑放下,然后扯着她的袖子来到院子里。江冽一手拉着她,一手拎着木桶,很快就找到了一口长满杂草的古井。
他沉默地打上来一桶水,将米丘的手放进去,微凉的液体涌上她的指缝,抚平刚才的灼烫,米丘立刻松了一口气。
江冽突然道:“现在的气候最适宜,若是等到初秋,晚上的水就会冷了。”
米丘一愣,才意识到他在和她说起这里以前的事,还是如此平和的语气。
她问:“……那冬天呢?”
“冬天……”江冽看着月光。“冬天的时候水很凉,还未打上来就有一层冰。雪也很厚,但我有一层薄薄的夹袄,虽薄一些,也可以免去别人别人冲撞时,水洒后的沉坠阴冷。”
他垂下目光,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后来,我已经能练到躲避他人时,水不洒出一滴。”
米丘道:“你真的很厉害。夏天的时候,你会好过一些吗?”
江冽轻轻地道:“夏天的时候,需要更多的水。”
米丘沉默了。
她将手从木桶里拿出来,指尖洁白恢复如初,身体里江冽的血已经能自动愈合这些小伤口了。她轻轻地道:“你现在长大了,江冽。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孩子了。”
江冽点了一下头。
“所以我又回到这里。谁杀我,我屠谁。”
“等、等下一下!”米丘赶紧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对不对,也可能有些误会,咱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