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程
“最近有失眠和幻觉的情况出现吗?”
“有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没关系,这也是状况稳定的一种表现。”
“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来说,仍旧不适合建立亲密关系,换句话说,你的内心其实还在否定自己有建立亲密关系的能力,这种尝试不仅会对你的精神状态造成影响,对对方来说恐怕也是一种伤害。”
“你恐惧被发现真实的一面,认为会因此被讨厌,被放弃,被驱逐,但你很擅长伪装,毕竟,你是个演员嘛。”
陆悯笔尖一顿,从回忆里抽神出来,揉了揉太阳穴稍微缓解了头痛。
他扭头看向窗外,夕阳迫近地平线,投射浓郁的橘红色光辉,旗杆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程幼也集训回来,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跑向在校门口等着她的谢戎和蒋好奇,他们接过她的背包和箱子,跟在她身侧,一路连笑带闹。
蒋好奇好像总有本事把她逗得很开心。
这两个人和他都有过几面之缘了,听说谢戎初中的时候就拜了程幼也的山头,是被她打服的,说是程幼也最信得过的人之一也不为过。
他们和程幼也是一类人,是她的自己人,是和她“一伙的”,是知道她什么时候集训回来,而且能去接她的人。
他不是。
他知道自己当初的拒绝给她降了温,她拿得起放得下也是他促成的,他都知道。
陆悯突然有点后悔了,既后悔让她把烟抓进手里,又后悔暴雨那天给她开了天台的门。
笔尖在纸面洇出墨渍。
“姐,你看了姐夫的那部新电影没有?现在就连我妈和她那群老姐妹打麻将的时候都在谈,也太火了。”知道陆悯和老大和好了之后,蒋好奇终于又能叫姐夫了,那天在体育馆现场吃瓜,他现在觉得俩人特别有戏。
程幼也翻了个白眼,把他爆锤了一通,直到他双手抱头连连求饶才作罢:“你知道他红还敢乱喊?压根没有的事,我和陆悯就是普通朋友,叫别人听见再误会了多不好?他是明星诶。”
“明星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谢戎在一旁不屑地切了一声,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动,“你喜欢他是他的福气,我们老大是随便来个什么人都喜欢的吗?他是明星了不起了?”
程幼也呆滞地看了谢戎一眼,觉得他好像是认真的,侧过身扯了扯蒋好奇的袖子,小声说:“你知道当初我看中你三哥什么吗?我就看中他特别目中无人,什么话都敢说。”
蒋好奇满脸期待地问:“那我呢?看中我什么?”
程幼也拍了拍他的背,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作用大了,以后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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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后,元旦晚会在即,按照往常年的规矩,每个班的艺术生都要出一个节目,高三的也不例外,权当是校考前的模拟演练。
但高三生时间并不充裕,几轮周考下来,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月下旬,许结年是学舞蹈的,想出个节目自然不愁,但程幼也一个学表演的,高一当主持逃过了一劫,高二带着几个她手底下的弟弟妹妹排了个小品,拿了那年的观众评选第一,主要功劳还是蒋好奇和钟煜的,因为他们俩特别搞笑。
今年排小品是来不及了,班主任给她派了个钢琴伴奏的活儿,配合高二的音乐生合唱,她万分感激地接了下来,也算是包分配了。
程幼也把谱子卷成一个筒,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桌子上,用脸来回碾过桌面。
她埋头闷声说:“他几乎不可能同意吧,但是这可能是我此生唯一一次和他同台的机会了。”
这个时候的程幼也肯定不会想到,未来她和陆悯何止同台,还要上演前任恋综重逢的狗血戏码。
许结年躲在立起来的课本后,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说:“怕什么?说了还有可能能成,不说的话指定没戏。”
话音未落,用来打掩护的课本突然被掀开,许结年警惕地抬头,结果看到钟煜那张欠揍万分的脸。
“谁又惹程大小姐不高兴了,怎么脸都扁了?”钟煜从她手里抽出卷成筒的文件夹,翻开来一看,“哟呵,四手联弹,这我在行啊。”
许结年嫌弃地瞅了他一眼,翘着两根手指把琴谱夺了回来,啧啧了两声:“峡谷钢琴师也能叫钢琴师吗?”
这边正热火朝天,陆悯一进门,仨人熄了火。
许结年又怼了程幼也一下,小声说:“去呀,在九龙城你一个人能打十个,看一个陆悯把你怕的。”
在许结年的鼓动下,程幼也把琴谱背在身后,故作悠哉地走到陆悯的座位旁,问:“你会参加晚会吗?”
陆悯抬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在她背后投来炽热目光的许结年和钟煜,摇了摇头,说:“我那天没空。”
“啊,这样。”程幼也低头点了点鞋尖,感觉自己做的那些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全都白搭,该难过还是会有点难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