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道上传来,衬得笼岛宅的寂静格格不入。
彼时天幕仍透着黄昏的光芒,天空向远处延伸,深蓝与绛紫的尽头洇出珍珠的粉。整座大宅只点了两盏灯,以抵消灰雾似的夜色无孔不入地渗透进这座默然矗立的建筑。笼岛懒洋洋地倚靠在桌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泛黄的书页。当第三阵风吹开窗帘的时候,歪着头将侧脸靠在掌心的姑娘负责翻页的手指略作停顿,轻飘飘地落回纸面之上。浅色的眼珠微动,视线扭转望向被窗纱遮掩去一半的窗口,然后笼岛慢悠悠站起来拉开了窗帘。
树影晃动,风穿越瘦骨嶙峋的枝杈,发出细小的叹息。近处,清澈的月光与洁白的雪光交相辉映。远方,熙攘热闹的街道灯火通明。
笼岛的目光停留在晃动不已的枝梢上,好一阵才收回。小姑娘仿若无事地转过身,重新回到书桌前,不紧不慢地将那个章节的最后几段读完。之后她才站起身,走进厨房烧了壶水。随后又走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响起。不一会儿,沸腾的蒸汽就顶得壶盖叮当作响。热水壶发出漫长且尖锐的鸣叫。鬼鬼祟祟趴在笼岛宅石青瓦片砌成的屋顶之上的上忍攀着房檐边缘朝屋里望去。水壶仍然在竭尽全力地尖声鸣叫,方才将水壶架上火焰的姑娘仍然没有现身的意思。滚沸的水自壶盖的缝隙喷涌而出,沿着滚烫的金属锅壁流淌下去,蒸发时发出噗呲呲的声响。卡卡西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陷入了犹豫之中。
这个时间被发现潜伏在独自在家的未成年小姑娘窗口就已经够糟糕了,倘若再闯进那孩子家里,即便只是为了解决安全隐患,也十成十会被当做人渣的吧。卡卡西耷拉着眼皮想。然而随时会被生生浇熄的火焰不容许他继续纠结是否溜进笼岛宅的厨房替她关掉煤气阀这个问题。
——他甚至从中嗅出守株待兔的意味。这有可能只是笼岛家小姑娘的计谋,然而卡卡西盯着紧闭的浴室门,几秒钟后投降似地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
煤气阀门被旋闭的同时,一道平缓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师,大晚上偷偷摸摸出现在未成年家里是会被当做变态抓走的。”
笼岛的发梢被水打湿,软绵绵贴在颈侧。她好整以暇地盯着卡卡西,显然一早就对潜藏在宅邸附近的人的身份心知肚明。即使面无表情,小姑娘的语气里却难得带了些揶揄的意味。
她自然不至于真将旗木卡卡西视作尾随幼女还擅闯民宅的人渣。彼时担任她家教老师的银发上忍神色恹恹地望着被浇灭的炉灶,颇有一种生无可恋、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错觉。纵然清楚这位天资卓越的学生多半只是逞口舌之快,下绊子诈他,卡卡西也犹自感到几块沉重的石头直砸得他垂下头去。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在小姑娘清澈的眼光下,操心透顶的倒霉上忍最终决心坦白从宽,老实交代——毕竟如此深夜蹲在未成年的学生窗口盯梢实在可疑,即便出于对关照自己多年的前辈的孩子、如今自己的学生的关心,不做交代也实在容易误会。
“新年一个人待在家里的话总有些无聊吧。要一起去逛祭典吗,小泉?”最后,卡卡西弯下腰,与笼岛的视线保持水平,然后如此邀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