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女医生们把珍妮安顿好后，交代了让托尼多关注一下珍妮的体温，如果发烧超过一天，或者高烧太严重，就赶紧打电话给另外一个医生。那个医生人在纽约，方便一点。她们马上要回总部，比较难联系上。

托尼答应下来，目送着两个人离开。他坐到珍妮的床边，犹豫片刻后，拉住了珍妮的手：“就只剩下你我了。”

“你真奇怪。”托尼拖着珍妮的手，放到了他的脸颊边上。湛蓝的双眸凝视着珍妮已经有了红色发根的位置。他的目光往下滑，看到了珍妮浅色的睫毛，以及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托尼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就连珍妮也不知道，他并不是第七次的时候才认出珍妮，他是第七次才知道动心了。而让他心动的，并非是珍妮的样貌，而是珍妮那股说不上来的孤寂感。

从他见到珍妮开始，她就有种颓废的美感。每每照镜子的时候，他似乎都能够看到这种相同的感觉。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很好奇珍妮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气质。只不过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追根究底，因为他也想要随之沉沦。

八年，是他跟珍妮认识的时间。但真正相处，恐怕不超过八个月，甚至大部分时间，他们并没有什么有深度的交流。

偏偏他总觉得，他们似曾相识，尤其是珍妮，似乎总能够猜到他的心思。

她理解他，并且接受他。

在托尼的经历中，这很难得，尤其是当珍妮很明显不是因为金钱，不是因为虚荣，也不是因为□□。珍妮接受了全部的他，颓废，贪婪，糜烂，天才，冷漠，自私而又自负。就好像珍妮在爱着他灵魂，甚至不要求他的任何回报。

这，让托尼怦然心动。

灵魂与灵魂之间的碰撞，使得托尼不再觉得那么孤寂，哪怕珍妮从未展现过什么“天分”，她的存在，就好像在这偌大的世界中，产生了一个锚点。

曾经，托尼单方面享受着珍妮对他的熟悉和了解，从未试图深究过珍妮和她的意图。一方面是不想打破这种关系，另外一方面，也是他觉得珍妮似乎并不想让他们更进一步，毕竟她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曾告诉过他。

直到他被绑架的时候，珍妮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由锚点，变成了一片星空。他自认为他对珍妮的付出，跟珍妮的付出完全不成正比，甚至有时候会觉得珍妮的付出理所当然，但人在生死面前，总会被动摇。

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过如果珍妮没有在沙漠中醒过来，他会怎么样。

他想了很久，然后发现答案是他会害怕。明明他与珍妮的未来，触手可及，明明他已经决定开始探索那片星空，骤然失去希望，失去未来，他害怕会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是珍妮一样能够接纳他一切的人。

他就是觉得，珍妮是不一样的……跟其他所有人给他带来的感觉，都不一样。

然后，他开始害怕没有珍妮的未来。

“醒醒吧，小七。”托尼轻轻用胡子蹭了蹭珍妮的手背，吻了吻她的无名指。

第七次不是托尼认出珍妮的次数，而是托尼终于决定戳破窗户纸的次数。那一次，正好是他父母去世的那一天，他在家开了个派对，把自己灌得烂醉，试图将父母临走前他还在跟他们吵架怄气的愧疚感麻痹。

珍妮在派对上陪他胡闹了大半夜，等到大多数客人都已经不在了或者睡着了以后，珍妮把他哄上了床，给他盖上被子，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告诉他：“今晚上休息够了，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所以托尼拉住了珍妮的手，问：“你是谁？你不叫卡珊德拉，不叫卡西，不叫戴安娜，不叫瑟琳娜，不叫史蒂芬妮，也不叫海伦娜，你叫什么？”

珍妮冲着他笑笑，眉眼间还带着些许令托尼着魔的孤寂感：“哟，终于认出来是我啦。不过女人嘛，总要保留一些秘密。不如就叫我小七吧。”

托尼瘪瘪嘴，重复念了一句“小七”，然后他用陈述的语调说：“小七，留下来。”

托尼记得珍妮抬头看了看远处已经开始缓缓升起的太阳，记得太阳的光，照射到珍妮的眼眸时，将她“蓝色”的瞳孔，映得她的眼眸有些发绿。就是这一刻，托尼知道了珍妮一直在戴假瞳。

托尼还记得珍妮在看到太阳后，继续向他笑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带着落寞地回答：“天亮了，梦醒了，灰姑娘该回家了。”

随即，珍妮笑得十分灿烂，弯着眼眸转身离去。

托尼没有阻拦，但他的手下意识地握了握，仿佛在挽留流沙一般。头一次，他体会到了噩梦后的惊惧，好像被暖阳驱散的感觉。

然而还没等他从回忆的温暖中回过神来，珍妮口中的低喃却让托尼涌上一股寒意。

“布鲁斯……”

起初，托尼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除了珍妮眼角落下的眼泪以外，她的低喃似乎还没有停止：“布鲁斯……对不起……”

谁是布鲁斯？珍妮又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