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安郡王府】
身后温府传来肃重嗡然一长声,两扇大门缓缓开启,见左右四名持长枪带甲侍卫换位侍立大门两侧。
府内影壁一侧绕出来一人,很熟悉,神清骨秀,貌极隽雅,恍似谪仙。
是他押送了近半个月的温颐中,月白色广袖长袍,内一件鸦色长袍,双眸幽深如墨,俨然相府之主的模样,虽说相府之主是他爹。
他行走甚速,朝何笙一揖,直往府外踱来。
影壁一侧又绕出几个年轻官员,似是大理寺的人。
何笙觉着周遭已充斥了马蹄薄甲声,回眼只见赵一钦居高临下拿余光瞥了一眼何笙。
赵一钦拿余光瞥了一眼何笙,何笙倏觉丝丝阴冷,赵一钦那双眸子静若寒潭,蔑意毫不收敛,神气凛冽如霜刃,睫羽如蝶翼般扑闪,居高睥睨着二人,气势凌人。
何笙想目中无人若不是形容赵一钦,大抵也没人更合适。
赵一钦与温颐中打过照面。
大理寺那几位人这会儿却不是先迎赵一钦,而是迎何笙。
温府府门内,影壁之后,再行出一女子,冰肌葳蕤,眉眼生得形圆眼梢尖,似那灵山上的小狐狸,鼻骨纤细,骨肉匀停,唯是瞧上去气色不佳。
再一细看,她唇上似乎覆着藕色口脂,身后没跟着侍女,而是两名侍卫。
大理寺的人自温府而出,对何笙身后的赵一钦竟也是草草行礼,赵一钦却没计较,抬手,身后黑马卫兵撤散,其间现出一辆车舆。
温颐中不曾开口,只往车舆处行,行至一半,回头对府门前侍卫环侍的女子道,“凛姐儿且安心。”
何笙听温颐中喊那女子叫凛姐儿,才知那女子便是温家那位小女儿。
前几日截人的那位林承旨林汝洵的夫人,温凛。
她双手抱臂,只淡然笑了笑。
皇城司亲事官同大理寺人正交接着。
温凛与赵一钦对视上,她眼里湛然一闪煞气,直直压去赵一钦那处。
温颐中径自上了车舆。
只听温凛声音低柔,“哟,又来耍威风啦?押个人,大理寺还搞不定,要你建安王亲自出马?”
她说这话,语气很轻柔,丝毫听不出轻蔑的意思,她眉眼间那股子蔑然,与她打趣的那段语气,对差微妙。
她毫不避讳赵一钦边上那一排排的侍卫和皇城司亲从官。
何笙头一次正面目睹昔日里传闻中,建安王赵一钦与温执中女儿温凛之间的风流韵事。
在嘉和年那段时日,这二人之间的逸闻能远远传去扬州,何笙至今记得自己家中小女,向他滔滔不绝兴致满满地讲这赵温二人的事情。
直至他举家搬来临安,到了临安才听说赵一钦如何凶狠残忍,赵一钦和温凛或许真有纠缠,却不让外别人传这些话,大族子弟他不敢杀,其余品官的官眷若有传言他与温凛之事的,不若它日落水而亡,便是那日酒肆暴毙,更有商人儿子因被他听去说了温凛几句风流话,便被他拔去舌头。
他做的事还不只这些,弹劾他的奏疏能把宣纸库用到供应紧张,无人能奈他何。
司徒诺敏评赵一钦,这主人看着也不像是能养出这么好一条狗的样子啊。
后来又听闻建安王赵一钦要取温相的女儿,当时传得好似就差一个婚礼临门一脚便可结为连理。
没过多久,出乎众人预料,林汝洵娶了温凛,温林二度结亲。
何笙细细瞧着温赵二人。
温凛只站立一旁,赵一钦座下一匹高头大马,她傲慢气却要压赵一钦一头。
赵一钦神色漠然,欲言又止,迟静片刻,来得冷冷一句,“皇命。”
温凛这时眸色一转换了恭敬,直身一礼,随而当没见得赵一钦一般,恭谨地朝大理寺几位官员以及皇城司亲从官连道:“辛苦各位贵臣了。”
她也没落下何笙,“何学士才华博学,行事严谨,廉洁正直,被天子眷顾垂青,风范独步,于文官武将,皆为表率,举世皆仰何学士贤才,赞叹其德。”
何笙被莫名海夸了一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惊讶于她竟认得他是翰林学士,还不等说上两句,赵一钦一扬手,黑甲侍卫敛缰列队,押送温颐中的车舆启行,何笙倏觉手腕上被勒下一线,低头摊开双手,见双手空空,左臂上被人挂了什么东西。
抬眼见温凛眼中含笑,她只一躬身,而后便速然撤回温府。
何笙揣袖一摸,自己袖里腕上不知何时被挂了一只布兜子。
他还不知那布兜里揣着四五张银票。
【三月初三】
午。
霪雨霏霏。
丰禾坊,阳安郡王府。
林汝洵虽然没在冀宗璞帐下做过参议,入枢密院做承旨之后与冀宗璞多有联系。[冀宗璞,不明;京湖制置使]
冀宗璞的语气平和,“我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