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六赛季的霸图最终止步于半决赛。

并没有和战队一起前往G市，陈莫坐在宿舍里，一个人静静看完了比赛的全过程。

荣耀两个字跳上屏幕，随后是对决胜一刻不同角度的回放。

重重赤红的技能特效里，幽蓝的剑光荡开，锋刃精准、迅疾，顺着大漠孤烟几不存在的空当，无声切入角色的胸膛。

拳法家倒下，一遍，又一遍。解说员语调激越，伴着回放拆解、分析着夜雨声烦这一决定胜负的精彩操作。

“总之，让我们恭喜蓝雨战队赢下这一局，进军决赛！”扬声器里，欢呼声如雷鸣。

霸图输了。

陈莫揪出一张纸巾。和冷淡的外表截然相反，实际上，她是一个很容易哭出来的人。

就像现在，只是一点点的难过而已，她明明不是在乎胜负的性格。

可是……想要赢。

虽然只是在青训营训练，偶尔才和霸图的正式选手们一起行动，但她知道大家对比赛有多认真、对冠军有多渴望。队长是这样、副队长是这样、战队的所有成员是这样，支持他们的粉丝也是这样。

还有——还有，赢了他们的蓝雨也是这样。

纸巾对折，她把这东西摁在脸上，一点点擦净脸上的水痕。

随后而至的记者招待会上，夜雨声烦的操作者、那张陈莫并不陌生的面孔和他的队员们一起，被话筒和闪光灯簇拥着，在镜头前笑得开心。他染了一头浅黄色的、看起来很蓬松的利落短发，十足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还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密集的文字泡此刻被连珠箭般接连不断的话语所取代，活泼而热情，话里话外，是对总冠军毫不掩饰的必得之心。

可是，陈莫想：这样看似跳脱热情的一个人，实际上却那么敏锐、那么冷静。

如果今天的赛场上换成是自己会怎么样？刚才的比赛中她无数次代入自己去思考战局，可答案是，无论是站在霸图的队伍里，还是接手夜雨声烦的角色，她都没办法和对方表现得一样好。

想要赢。

赢不了。

自己还差得很远很远。

陈莫沮丧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她还要更努力、再努力很多很多。

作为输家，霸图的招待会显得冷清了一些。面对记者的采访，*表达完落败的遗憾以后，队长只是说：“明年我们再来。”*

“下赛季，霸图会继续向着冠军努力。”站在队长身边的副队这样说，一如过去的每一次采访，沉稳可靠、毫不动摇。

“明年我们再来。”房间里，陈莫效仿队长的语气自言自语。

她会在明年的那个“我们”里。

对于未来，尚且年轻的少女心中怀着无限的期许。

当然，不论众人作何感想，霸图的第六赛季就此画上了句点，而另一个战队的故事，实际上才刚刚开始。

数日以后，五月二十四号，第六赛季迎来了它的最后一场比赛。微草蓝雨两队于G市激战一轮后，第二场，由微草主场对战蓝雨。

今晚，就是决胜的时刻。

晚七点半，B市的比赛场馆前已经人头攒动，来观看比赛的，不光有微草与蓝雨的粉丝，也有一些不远万里赶来支持、只为见证一年一度荣耀盛事的深度玩家，当中甚至包括部分职业选手。

陈莫也跑来了B市。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另外一个城市观看荣耀赛事，按理来说，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参加高考的她完全没有这个时间。

但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学家、思想家，我们的迅哥儿曾经说过：时间就像脑袋，啊不，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意挤，总归还是有的。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在战队群出行讨论中点了“+1”的当日，吃完了饭，副队长和她聊起刘小别不合时宜的邀请：“离考试只剩半个月的时间，冒然打乱现有的日常安排，是在为自己增添变数。”

“尤其是，你在试图压榨原有的休息时间。”

良好的作息是一切日常活动的保障，张新杰并不赞同她这样受冲动与情感支配的行为。

“我想去。”

正在努力尝试时间管理的陈莫开口。他们今天坐的位置特意离正式队员们很远，方便她悄悄把很久没在饭桌上露面的手机摆出来看。

不单是因为收到了朋友的邀请，她告诉副队长自己的心情：“微草、或者是蓝雨，不论冠军是谁，副队长，我也想看到……他们一决高下的样子。”

就像决战紫禁之巅又或华山论剑，身为“江湖中人”，她不想缺席这样一年一度的重要时刻。

少女眸光闪动，一向万事不挂心的她难得向张新杰表达了自己想要做一件事的念头。

不算当下的最优解，但也不是勉强自己、为了什么素不相识的朋友才做出的被动决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