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非（四）

成蛟推了我一把，猛的向后推去，时间在下一刻定格在了我的面前。一片血红染满了我整个眼眶，一个少年永远的躺在了这片寒冷的土地上。

“成蛟……成蛟……”我声音有些颤抖的喊了两声他的名字，呆呆的站在那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伸出手，却忍不住自己的颤抖，扑通一声，我跪在了地上，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我撑着身体，跪行到成蛟的身边，被剑刃割断的动脉，不住的往外喷着鲜血。

我企图用手去堵住他的伤口，但我发现血的温热的，而成蛟的脸却逐渐冰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慌乱间不住的给再也醒不来的人道歉。

察觉到异样的士兵全都涌了过来，赵国的士兵想把我们抓起来。最先挡在我身前的是赵高，他其实并不会什么武功，只是会一点防身术，但是他选择在这一刻保护已经失神的我。

李斯反应极快，冲着那帮秦兵喊道：“秦国的将士们!叛贼已经伏法，如今愿意同我杀出去的英雄，秦王必定加官进爵!”

“叛贼俘诛了!兄弟们是秦国的好男儿就一块杀出去!”

“杀出去!”

“杀出去，就能加官进爵!杀!”

“杀!”

一瞬间平静的军营响起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兵器相接的碰撞声，有人试图把我从地上拖起来带离这里，我死命抓住成蛟不肯起身。

赵高揽住了那人说：“让我来吧。”

他在一片慌乱中蹲下身子，柔声对我说：“肖晗，他已经死了，我们得带他回家，你带不动他，让我来吧。”

我慢慢松开了手，被人拉上了马车，赵高也扛起成蛟，扔到了马背上。马跑的飞快，车也不停上下颠簸，颠的人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突围总是一种很损兵折将的方式，更何况现在还是无组织无纪律的突围，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突然上百只飞箭呼啸着射向身后——是秦军!李斯有些惊喜的看向我，而我却无心这一切，只是呆滞的望向前方。

得救了，我却生不出任何喜悦，李斯下车，和车外的人不停的交待情况，我就静静的坐在车里，像一块石头没有思维也没有情感，只会一成不变的呆在那，没人知道它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帘子被人掀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来人是吕不韦。他看到我先是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你这人是个想不开的，却总能碰到让自己想不开的事儿。”

我闭上眼睛，不想搭理他，但肩却一沉，是吕不韦搂住了我的肩，他轻轻拍了拍我说：“成蛟的结局是注定的，他这一生从没拿到主动权，但是生命的最后一刻的生死是他自己选择的，没什么好遗憾的。”

我不说话，还是不想搭理他，扭了扭了头，微微抬起了肩膀，离开他环住我肩膀的手。

“好吧，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安慰，一直以来你同我都有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吕不韦坐回对面说，“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总归我们是做过夫妻的，我真的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太过为难自己。”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无奈的走下车，后面几日总会有小士兵给我送些吃的，我每次也都只喝点水，即便是吃些东西，也都很快吐了出来，到后面也不想难为自己继续吃下去了。

李斯觉得我这样下去不行，找吕不韦寻求方法，希望能有用。吕不韦最终也只是摇摇头说：“她倔的很，若是想不通就一定是想不通，还是快马加鞭回王宫吧，也许宫里的御医有方法。”

我没有办法面对成蛟的死，没办法面对这个从小一直笑着叫我肖女史的小孩，就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中浮现了一个人影，我想嬴政应该知道怎么办，可是又想到死的是他的弟弟，恐怕嬴政知道了之后，都不会想见我。我怕他会怪我，怪我不顾他的阻拦来到敌营，亲手害死了他想要保护的亲人。

这样的压力让我身体的状况更加差了，等到秦宫的时候已经虚弱的没有办法自己走下马车，是吕不韦抱着我进了秦宫，交到了嬴政手上。

我自始至终都不敢抬眼看嬴政，我害怕在他眼中看到一丝一毫对我的愤恨，与其那样还不如不看。

嬴政派人来给我诊治，又因为成蛟的事儿忙的焦头烂额的，索性也不想他管的太多，便叫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

御医给我开了些凝神静气的药，走前对我说：“肖美人您的病是心病，又牵动了旧伤，怕是对身体损耗极大。老朽能救想活的人，却救不了不想活的人，还望您一定要自己放宽心才是。”

“多谢老先生，麻烦您了。”我冲他笑笑，以示礼貌。

御医却又叹了口气说：“肖美人，我看你还年轻，等你到我这岁数就知道这宫里人情味难有，就是有也是奢望，做人啊，不能炼就铁石心肠，但还是要凡事看开点，落花一叶，乃是天定。”

我望向老先生问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