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黄风至（三）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嬴政盯着我的眼睛从愤怒到失落再到迷茫，我有点想伸手安抚一下他，但我知道，不能这样。

嬴政冷笑一声，垂着头说：“在你心里，寡人算什么。”

我看着他说：“弟弟，和我的弟弟一样，我愿意去呵护保护我的弟弟，但和爱情无关。”

“哈哈哈……”嬴政突然无奈的嘲讽的笑道：“我母亲不爱我，我父亲也不爱我，而如今你告诉我，你也不爱我。”

“不是这样。”我连忙解释道，“我是很爱你的，只是那不是爱情，是亲情，这不冲突的。”

“可寡人，不需要你的亲情，不需要……”嬴政冷笑，“罢了，罢了……”

这时候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对我们喊到：“两位公子，地方到了。”

嬴政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下了马车，独留我一个人在车上。其实在他走后，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都什么。

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滑到了嘴角，有些咸咸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掀开车帘，打算下车。

突然一只手伸在了我面前，我抬眼望去，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情绪突然有些兜不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的问道：“你怎么还没去。”

“去了。”嬴政缓缓开口，语气温和，听不出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我见你很久没过来，便过来问问你，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灾情如何了？”

“你先下来说，总不能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嬴政又冲我递了递自己的手。

我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了他手心。

我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但是一点也没发觉他有任何异常，只是带着我到处看。“王上……”

“叫表弟，或者文正。你忘了刚才说过的。”嬴政纠正到。

我点点头说：“文正，你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嬴政道，“我已经去过秦国好几处了，都是这种状态，粮食基本上颗粒无收，都被蝗虫洗劫一空了。再往后恐怕很快就得开仓放粮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这一片残破的景象，本身应该大丰收的，如今这一年的心血都白白便宜了蝗虫。

“那国库的粮食能撑多久？”我问道。

嬴政无奈的说：“撑不了多久，秦国连年征战本就消耗大量的粮食，况且秦国本就不是一个粮食产量丰富的地方，在秦国很多地方都没法好好种粮食。”

“再者，就是国库充盈，毕竟是有限的，也抵挡不住这么多百姓啊。”

“那富商手里呢？”我问道，“有些粮商和富人手里肯定也是有些粮食囤积的，你看找他们捐一些是否可以？”

嬴政笑道：“可以是可以，恐怕要不出来。现在用于出售的粮食从一倍的价格，已经涨到五倍了。这么大的利益，是你，你会轻易把粮食捐出来吗？”

“这……”我一时语塞，确实如此，所谓无利不起早，谁又会随便让出自己的利益呢。天下需要善良的人，可是没有人应该去要求别人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我已经跟吕相商量了，让他和各个官员商量，着手去六国采买粮食，钱从国库里出，不行就拿秦国的宝贝去换。”嬴政道。

我还是很担忧的问：“可是出钱给官员买粮食，也属于抱薪救火，若是遇到极差的官员，贪走大部分，只买来一点粮食，对秦国也是不利啊。”

“所以我派李斯去帮我暗中盯着，况且还有我自己的暗卫去盯，尽力不出这种打乱子。”嬴政说着弯腰检查着麦穗的受损情况，“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百姓要的是吃的，我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几句话，让百姓饿肚子吧。”

看着这一片片良田，如今残缺破败的样子，我能想象到秦国很快将会饿殍遍地，到时候嬴政便是被口诛笔伐的罪人。

我抿了抿嘴，道：“要不咱能攻打别的国家，趁秦国刚遭灾，还有些战争储备，派人去攻打六国，威胁他们给咱们粮食。”

嬴政起身，看着我道：“如今我还不想这样办，没有到那一步还。眼下王齮老将军身子不适，蒙敖将军也不是年轻的将军，本来就刚打完仗需要休整。”

“虽然秦国强大，但是打仗就有输有赢，打赢了自然能要求对方割地出粮，可是打输了，秦国就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用于战场之上，那秦国的百姓就面临更加没有粮食的危机。”

我看着他，有些心疼他，如今是怎么做都是错的了。

这时候甘罗看到了正在往这边走的我们，便快步走过来说：“肖晗，文正兄，我刚才到处查看了一下，发现蝗虫正在朝别的县郡逼近，不容乐观。看这样子恐怕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处理的。”

“据你推断，得多久？”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