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部

“咳咳咳咳，咳咳咳。”

御书房里传来阵阵咳嗽，门外轮值的侍卫每天都听，这种声音好像在昭告全天下。

这个国家，马上就有新的主人了。

常公公端这一碗看着就很苦的药：“陛下，该喝药了。”

昭阳帝并未接过药碗，只叹一声：“常德啊，孤这身体，是不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怎么会呢，陛下是天子，与天同寿，自会吉人天相的。”

正巧翻到一封让陛下早日封储君的奏折，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七封了。

他丢给常公公：“他们都说该选太子了，你说，是不是该选太子了？”

“全凭陛下意愿，老奴不敢妄言。”

“孤赦你无罪，说。”

“老奴以为，这个位置的人选，这么多年。”常公公道：“在陛下的心里，似从未有变。”

“可他恨孤。”昭阳帝低下头，满目苍凉，此刻他不像帝王，倒像是一个不被儿子理解的老父亲。

“终有一日，殿下定会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这么多年，陛下并非不为贵妃申冤，而是为了……”

“罢了。”昭阳帝苦笑着站起身：“咳咳咳咳，孤想念贵妃了，去看看她吧。”

“是。”

*

“恭迎殿下。”

在一个小院落里，那个所谓落魄的孙氏，那个这些年一直被欺压的孙氏。

“你们蛰伏多年，辛苦了。”昭承澜本不爱与人接触，强忍的心里的反抗，主动扶起他。

“臣等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除了最角落一个连头都不抬的人，其他人都很恭敬。

人生活在光亮里，时间久了便觉得是自己光彩照人，其实并不是。因为深渊里的黑暗也会吞噬，也会令人，万劫不复。

昭承澜不否认自己有欲望。

他想要报仇是真，蓬勃生长的野心，逐渐伸向那个位置，也是真。

他想做人上人，做万山之主。

“你该回去了。”昭承澜转向最角落的孙阳：“孙大人。”

“是回去扶你上位，还是回去替我妹妹报仇啊？”这是一段极具讽刺的话语。

“严格来说，都是。”

“如今朝中文官他郑建臣一人独大，其他都是一些墙头草！我们有什么资格与之抗衡？”

“我是他的夫人，姓陆。”陆婉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

孙阳听到这也抬了抬眼皮，毕竟这个助力……

“你怎么来了？”昭承澜上前扶住。

“你需要我。”陆婉宁从都不会对于一个选择漂浮不定，特别是关于昭承澜的选择。

“且等着吧，郑家的好日子该到头了。郑建成做的那些事，将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她的语气很温柔又好像充满力量，掷地有声。

孙阳的目光落在陆婉宁的侧脸上许久，他开始或许疑惑为什么这么多年，她的容貌却没有一丝改变，如今却明白了：“不愧是，陆家的女儿。”

门外一个风尘仆仆的侍卫赶到：“传陛下口谕，即日起，孙氏第十二代家主孙阳，继任林业勤之官位，体察民情，不得有失。”

孙阳下跪接旨：“谢主隆恩。”

复孙氏权，他该知道孙氏人无论如何都是站在安王这边的。

这意味着，整个江南的势力，这个皇帝明面上全给了这个儿子。

孙阳气笑了：“陛下还是那样，轻轻松松就办成了别人远赴千里费心费力做的事。你跑大老远来找我，还不如他一道松松的口谕。他是在跟你示弱吗哈哈哈？他不会以为把你捧成了皇帝，潭儿的事就这么算了？！”

“我不需要他的施舍。”

“最好是这样。”

*

“陛下他为何要这样，他明知你是来……”

“因为，他是天子。”柳芳楠道。

“那皇兄你这一趟不是白来了？！”昭文羽替他感到不值。

陆婉宁倒是看得明白：“这本就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陛下是在提醒昭承澜，动作要小一些。”

“我们能查到这么多，未免不是那边的人有意让我们查的，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动作才更可疑。”柳芳楠这些年早就摸清了郑建成的路子，他是个阴狠，且不择手段的人。

“等等。”叶玄辰脑子忽然灵光：“你们俩当时不是说陪着林业勤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吗？”

“那人虽然蒙着脸，但隐约眼尾有一条遮不住的疤。”陆婉宁回想起来。

昭文羽一拍手：“这就对了！今日抓捕林业勤时，他身边根本没有这个人。”

陆婉宁继续说道：“他的警惕性很高，当时还要我们两个出去，看着不像是林业勤的人。只是我们出门后依稀听见他们说什么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