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金丝笼(下)
好的,一场大火后,里面只剩一片狼藉。
踩着阶梯上黑色的浆水,林驹停在了警戒线之外。
焦黑,屋里面只剩一片焦黑,从里到外,从前到后,滴水声回荡在整个屋子里。此刻,一对比起来,现场有颜色的东西只剩林驹手上那一小枚金丝笼。
看了一圈后,林驹转身走了回去。
刘峰和田辉此时就像霜打了的白菜一样,站在街道上。
男人走到两人身边,
“没什么事,书屋才动工没多久,损失不大,而且火也没有殃及到其他商户。”说完他看向旁边的田辉,“主任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等着明天先接受完事故调查后,我再拿着详细的报告去找他。”
听到林驹的话,本就难受的刘峰突然双手抱头,一脸痛苦的蹲下身。
明明前两天林驹就因为安全这个事对他反复提及了很多次,但是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还是憋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没错的思想,又或者两者都有,总之这些天自己仍旧一意孤行的坚持自己的决定。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刘峰双手敲打着头,他声音发颤,自责道:“都怪我,我不应该让工人进去切割木材的,都怪我。”
林驹最怕有人独自揽过一切责任,看见刘峰自责到打骂自己,他赶忙将人拉起,
“监工这个事是我们三个的责任,要怪也只能怪我们三个,没有只怪一个人的道理。”
见男人反应激烈,田辉拉着刘峰,也忙着急道:“对啊,我们俩还看着工人在里面施工没有阻止,不也有看管不严之责吗?什么叫都怪你?”
刘峰被拉着站起了身。站起来后,男人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滑过,他嘴里一直在重复的说,
“都怪我,都怪我。”
这场灾祸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就因为他......男人胸膛涌入一股强烈的酸意。
秦姚抽着烟,站在不远处的花台处,看着田辉和林驹不停劝慰着中间的那个男人。她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声音,只能从他们的动作和每个人的反应来推测这场火灾应该跟那个男人有关。
眼看着男人从一开始的崩溃到后来的情绪有点平静下来,秦姚嘴里一直没停过抽烟。
对面三个人一直聊了很久,久到她抽完了手中的第三根烟。
烟头落地的那瞬间,林驹走了过来。
他手上还拿着秦姚掉在门口的包。
站在女人的面前,林驹看到她发红的鼻头和脸上仍旧残留的泪痕。
伸手将包递给了秦姚,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秦姚接过包,看了眼他身后被搀扶着离开的刘峰,问了一句:“你同事没事吧。”
林驹回头看了眼:“没事。”说完也不问秦姚住在哪里,男人一个人径直向前走去。
见人走了,秦姚忙挎着包,小跑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从书屋这条街走出去后,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到处闲逛。
而这一路上,两人一直无话。就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他走前,她走后,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
这让秦姚怀念,也让秦姚厌恶。
走在前面,迎着路灯,男人高大的身影几乎快遮住一整个她,这一瞬间,秦姚觉得自己才真实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夜色昏暗,不知道走到哪条无人的道路上,突然,林驹停下身。
而秦姚也停留在离他不远的身后。
旁边的马路上偶尔开过夜行的汽车,打着刺眼的远光灯,从秦姚身后,她看见两人的身影纠缠,拥抱,最后重叠。
而没过多久,小车开过,灯光消失。头顶的路灯照射下来,两人又各自回归原位。
林驹转过身,看着离他有段距离的女人,表情难以揣测。
相互对视,秦姚先了开口:“我以为你死了。”
她以为他活不成了,就在她听见有个男人冲进火场的时候。
林驹:“我没有”
盯着男人的双眼,秦姚又开了口:“我以为你死了——”
这次,林驹认真的看着她,慢慢开口,
“秦姚,我没有。”
说完,林驹平静地转正身体,就在他刚想问秦姚住在哪儿的时候,身前,一双手臂环上了他的腰间。
这是她早就想做的,在这刻,在脑子里再次有了生死的概念后,她终于鼓起勇气的,不受冲动情绪支配的,再次搂上了他。
秦姚将侧脸轻轻地贴在男人的胸膛,她深呼吸一口,说,
“在一起吧林驹,我和你,我们——”
感受着秦姚紧贴着他的双手,林驹没有推开。
女人抱的很轻,轻到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林驹很难说清自己此刻自己的心情,他从来没想过两人还会再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