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如此一来,她不肯下轿,执意戴面纱,便都变得合理。
岁苑里,寒风簌簌,枝上枯叶零落,擦过戚凤箫肩头。
她裙裾翩动,踏过枯叶,迎着陶嬷嬷的目光,往里走。
有了后晌的教训,陶嬷嬷谨慎许多,往她身后瞧瞧,吩咐秋芙锁上院门,才开口。
“小姐今日真是好大的威风,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陶嬷嬷睥着戚凤箫,语气阴阳怪气。
戚凤箫不在乎她的态度,走到她面前站定,柔柔的嗓音浸着寒风冷意:“余嬷嬷现下在何处?可安好?”
“哟,露出真面目了?”陶嬷嬷打量着她,似笑非笑,“伯夫人防备着你,果然没错。你很在意余嬷嬷?”
她顿了顿:“别担心,伯夫人把她接入伯府,好生荣养着呢。”
“她照顾你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小姐乖乖听话,莫要贪心,莫要肖想不该你惦记的东西,伯夫人自然不会亏待她。”陶嬷嬷一副为戚凤箫好的模样,“小姐千万别辜负了伯夫人的恩典才是。”
确认余嬷嬷被扣在伯府,戚凤箫莹澈的眼瞳蒙起一层薄雾。
指尖狠狠刺在掌心,她才没有哭出来。
余嬷嬷多聪明的人啊,最会保全自己,怎会让自己落到伯夫人手里?
定然是为了她,才给了伯夫人拿捏的机会。
“如此,我倒要谢谢母亲替我照料余嬷嬷了。”戚凤箫稍稍敛睫,竭力掩饰最真实的情绪。
陶嬷嬷看向戚凤箫的眼神,像是看一只掐折腿的蚱蜢,鼻腔里哼出一声,扭头便走。
夜已深,戚凤箫抱着那坛没喝完的桂花酒,坐在廊庑下。
周遭只余风声,寒苑那边的乐声不知何时停歇的。
蓦地,她想起宋玉光。
一时不知是曾经一身荣光,现下什么也瞧不见的宋玉光可怜,还是看似攀上高枝,实则前程被人死死捏在手里的她更可怜些。
耳房早已没了声息,庭院深深,陶嬷嬷也不怕她逃。
戚凤箫抱起酒坛,刚挪步,身后门扇发出轻响。
“小姐。”翠浓拿着一件茜红绣缠枝菊花的披风,低低唤。
戚凤箫目光掠过披风,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回屋去。
继而,她穿过寂静萧索的庭院,轻轻推开门扉,踏上小径,朝着寒苑方向去。
她清莹的眼中,柔顺敛去,风起云涌。
该她想的,她从未拥有过,不该她想的,她为何不能惦记?
若她永远赤手空拳,拿什么让伯夫人践诺?
只怕即便讨得世子爷欢心,等戚凤笙回来,顺利得到恩宠,伯夫人也未必会让她与亲娘团聚。
甚至,会为了掩盖真相,悄悄处置了她和余嬷嬷等人。
她曾提点翠浓,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
余嬷嬷养她一场,尚未享她一日的福,生她的人还没给她答案,她不甘心。
走出石径,立在暖暖的灯笼光影里,戚凤箫眸中又恢复几分柔色。
她抬眸,视线越过寒苑院门,落在正屋后的阁楼上。
阁楼最上层亮着一盏灯,高高的,不算亮,遥遥似天上星。
栏杆处人影逆着光,看不真切,只能辨出临风翩动的衣袂。
没等她走近院门,便见长风不知从何处现身,惊问:“少夫人?”
“我来找世子爷。”戚凤箫手臂泛酸,冻得姿势微僵,仍抱紧酒坛。
指尖紧紧扣在酒坛外壁,酒坛冰凉,她指尖更冷,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紧张。
长风目光往她手中酒坛上落落,有些迟疑。
夜已深,本不该放人进去打扰世子。
可少夫人深夜前来,必有缘故。
想到世子那无奈的语气,他错开身,替戚凤箫打开院门。
不多时,戚凤箫沿长长的木梯登上阁楼最上层,一眼便瞧见立在栏杆处的颀长身影。
“长风越发会自作主张了。”宋玉光语气波澜不惊。
“不怪长风,是我自己想见世子爷。”戚凤箫抱着酒坛走过去,手臂已有些吃力,气息微喘,“世子答应过不再拒人千里。”
说话间,她已顺手将酒坛放到桌上,手腕卸力,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带了什么?”宋玉光隐隐闻见酒香,举步走进来。
“桂花酒,想邀世子同饮。今日玉莹也饮了些,她很喜欢。”戚凤箫扒开封口的坛塞,翻开承盘里的玛瑙杯,斟满,递向宋玉光。
刚触到他指尖,又往回收了收,柔柔的嗓音带着惭愧的歉意:“是我考虑不周,要不等明日问过陈太医,世子现下是否会影响服药,再请世子同饮?”
女子一身清寒,指尖也凉的很,柔柔的语气倒是暖人心脾。
“又不是泥捏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