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相见恨晚的山茶花
帕斯蒂尔知道她不该相信新学期的到来能使她拥有一个好睡眠,凌晨三点半,撕裂般的头痛最终促使她掀开帷幔蹑手蹑脚地翻找着安眠剂。
然而祸不单行,那支安眠剂如同躲藏的顽童,不知是隐在夜色里还是蓄意挑拨她的耐心,她额头细碎的汗珠顺着颧骨滴进棉麻的睡裙,生怕吵醒他人而紧绷的神经牵引着呼吸变得急促,而安眠剂始终不见踪影。
她自暴自弃地躺平身体,闭上眼睛,却始终无法放松下来。脑海中仿佛有一根根杂乱的麻线缠绕在一起,混乱地舞动,她似乎心无杂念,又似乎充满了杂念……她麻木地想到,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多久呢?
潘多拉正要拉开帷幔,帕斯蒂尔就从里面拨开了帘子,神色清醒,没有半分刚睡醒的样子。
“你一夜没睡!”潘多拉恍惚地尖声说道。
帕斯蒂尔点点头,沉默地站起身。
她的身躯早已习惯了彻夜无眠,它们似是体谅一般地维持着原有的运行。而她的大脑,她的神经——就像与摄魂怪陷入了爱河。尽管她不常能攥住快乐的衣角,也不曾感到活力在她身畔长久停留——然而此刻,平静也离她而去,一股无名无源的、夹杂着忧郁的躁火从心头蹿起。帕斯蒂尔重重地踩着步子,企图把那些无名之火一点一点踩灭。
“骚扰虻是踩不死的,柯林斯。”谢诺菲留斯飘飘忽忽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它们现在还在你的脑子里呢。”
帕斯蒂尔意外地被这无厘头的发言逗笑了,她的嘴角轻轻抿起一道弧度,惹得谢诺菲留斯旁边的埃里克诧异地多看了她两眼。
谢诺菲留斯脖子上缠绕着好几条绕在一起的项链,印着稀奇古怪的符号。一旁的潘多拉看起来早已神游天外,帕斯蒂尔撑着下巴,有些后悔忘记把她的麻瓜耳机带来了。
没有了音乐的荫蔽,嘈杂的人声就显得分外突出。
拉文克劳身后的长桌上,掠夺者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帕斯蒂尔偶尔会听见“鼻涕精”等字眼。
而对面的斯莱特林则有着和拉文克劳相呼应的安静,不同于拉文克劳自我沉浸式的清寂和怀才傲物的尘外孤标,斯莱特林更多表露出的是一种不屑和讥讽。
帕斯蒂尔看到斯内普阴沉沉地凝视着格兰芬多长桌,坐在他旁边的是以埃弗里为首的小团体,漫不经心地谈论着什么,他们总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
他们离她不过几步之遥,却又恍若世纪相隔。
帕斯蒂尔厌倦地戳着盘子里的培根。
她时常觉得自己自由快活,享受孑然的灵魂在尘世中轻盈穿梭的感觉。然而有时,譬如现在,她又感到剔除了所有烟火之后,喧嚣之外只余她一人。
而她无以倾诉的难眠苦闷,不敢宣之于口的哑然情愫,在拉文克劳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交付。
当然啦,拉文克劳的每一个人是如此相似,又是如此不同。
也许相似的只是一个躯壳,而造就其的是各不相同的经历。
就像一张几乎鸦雀无声的长桌,同一的寂静之下是各自怀揣着的心事。
…
将魔法史安排在第一节课无疑是神对失眠者的恩赐。
帕斯蒂尔发现克米里娅·沙菲克坐在她旁边的时候,她已经睡了大半节课。
潘多拉在一旁和谢诺菲留斯窃窃私语,宾斯教授一如既往在台上自顾自讲着枯燥乏味的历史。
帕斯蒂尔恹恹地掀起眼皮,却突然怔愣——鸦黑的微微卷曲的发和挺拔的背影,它们的主人正端坐在她前方。
她几乎是一瞬间清醒了,内心可耻地泛出一丝丝喜悦的涟漪。她轻轻舔了舔干裂的唇,嗓眼干涸,支起胳膊望着宾斯教授的方向呈现出认真听讲的姿态,而实际上视线被布莱克全部占据。
这个距离,她可以看清他服帖的发丝,打理得一丝不乱,清冷的极浅的冷松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突然,黑发动了动,雷古勒斯微微侧了侧头。
帕斯蒂尔下意识地向反方向偏过头。
她又是一愣。身旁黑色头发的女孩正握着羽毛笔涂涂画画,画上是一个茶褐色长发女孩的侧脸,长睫毛投下小片阴翳。
帕斯蒂尔睫毛轻颤,心头有一种羽兽抓挠的痒意。她记得这女孩。
拉文克劳是全霍格沃茨最没存在感的学院。这个女孩恰好是全拉文克劳最没存在感的人。
但帕斯蒂尔知道她——克米里娅·沙菲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记得,或许是她形单影只的样子令她无法忽视吧。
而她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克米里娅没有存在感呢?因为她也同样毫无存在感。
克米里娅仿佛没注意到帕斯蒂尔的目光,依然自顾自地画着,就好像她画的并不是她旁边这位一样。
“你暗恋我吗?”帕斯蒂尔凑近她轻飘飘地说道,“画得真不错。”
听到女孩轻佻中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