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最后，裴露的爷爷让裴露留下来陪他。爷爷说，裴露此生没有福气享受杜随风的呵护，留下来是她的幸福。

30日傍晚的时候，杜随风的父母匆匆赶来，他们来跟裴露做第一次会面也是最后的道别。

晚上8点，裴露有了一点意识，但已经无法表达，她掉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最后凭感觉注视着在场的每个人，杜随风、爷爷、秦松……她没来得及和杜随风的爸爸和妈妈说上一句话，就留恋地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杜随风昏厥过去。

父母为裴露选择了西山的墓地，将裴露长久地留在B市。

苍老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爷爷在裴露安息于西山的第二天坚持回去。

杜随风因为悲痛，没有陪爷爷回家，后来村主任告诉杜随风，爷爷回到家的晚上溘然长逝。

杜随风知道，爷爷是拼尽了全力才回到家里的。

村人将爷爷安葬在裴露爸爸妈妈和奶奶的墓地旁，而杜随风则开始他长达六年的自责和思念，他一直说如果他能多关心裴露，裴露就不会在最璀璨的年华离开她留恋的世界。

小缇说，等忙过了这阵子，也就是公司稳定下来，她要陪杜随风去裴露的老家，完成她最后的心愿，杜随风郑重地点了点头。

10月的天黑得比夏天早很多。

小缇和杜随风一直坐到6点，看着太阳投入西山的怀抱，才开始往山下走。

城市的灯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转眼都亮了起来。

他们在半山坡看到路灯像珍珠项链一样连着城市的一端和另一端。

杜随风说，裴露刚走时，他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坐到华灯初上。每当他下山，看到一幢幢楼里亮起的灯火，他就想他弄丢了愿意靠在窗口等待他的人，再也不愿意原谅自己。

小缇紧紧地握着杜随风的手，告诉他，今后无论多晚，她都会等他。

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他们。

晚餐特别丰盛，小缇猜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

原来是姨妈打电话过来，表姐生了，是个女孩，7斤2两。妈妈在描述表姐的孩子的时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吃饭的上半场妈妈一直谈论的都是表姐的孩子，用上了全世界好的词汇，比如，可爱，胖嘟嘟，肉乎乎，白净净……

小缇和杜随风不停地对视，小缇冲他调皮地眨眨眼睛，告诉他妈妈一定有话要说。

果然，下半场的时候，妈妈抬头看着杜随风说：“随风，上次你妈妈来，我们俩聊得比较多，我们都觉得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妈妈抬眼看着小缇和杜随风，爸爸的步调和妈妈是一致的。

小缇和杜随风俩被他们盯着看，有点不自在。还没等小缇说话，妈妈抢着说：“我们老人的意见是你们应该……至少要订婚吧。”

妈妈终于说到正题上，小缇看着杜随风，杜随风很爽快，“阿姨和叔叔，我和小缇听你们的。”

杜随风的话一出，妈妈略有点紧张的脸绽放出笑容。爸爸也笑了，忙着给杜随风加汤。

妈妈对杜随风和裴露的事情心有芥蒂，她之所以这样着急，是怕他们之间再生什么变故。

唯有小缇知道，即便是结了婚，也不是永久的保证，唯有爱是永恒的。

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小缇和杜随风回到老家G县，G县的发展年甚一年，街道越来越宽，原来拥挤的小店都被干净整洁的门市房取代，沿街高声叫卖的摊贩则都住进了新建的市场中。

小缇和杜随风回忆着旧时的街道、胡同以及只开一个窗口的小店，感慨的是时光机器的永不停歇。

表姐抱出了她皮肤如瓷般的小婴儿。小缇抱在怀里，她已经能抬头了，挥舞着像莲藕似的小胳膊。

在一家人团聚的欢宴上，杜随风宣布和小缇订婚的消息，亲朋好友纷纷向他们祝福。

春节后，杜随风带着裴露的骨灰回裴露的老家，小缇一路同行。

裴露的老家虽然也在享受着现代社会带来的文明，但是大山还是阻挡了前进的脚步。

一切都有颓败的迹象，至今小缇也不明白上苍为什么要夺走坚强和优秀的裴露。

听说小缇和杜随风要回来，村主任提前便开始准备。

小缇和杜随风刚到村口，几十人便迎上来。村人的朴质感动了小缇和杜随风。

在村人的帮助下，小缇和杜随风将裴露安葬在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墓地旁。

他们在墓地上种上了四季常青的松树。杜随风请人为裴露一家人立了墓碑。

杜随风和小缇去墓地必经之路是一所乡村小学——没有院舍、窗户透风、墙壁斑驳、桌椅残破。

孩子们就在没有院墙的校舍里嬉戏，女孩子还玩着和裴露小时候一样的游戏——踢口袋、跳皮筋，男孩子则追逐着一个快瘪了的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