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上偶然留指爪
雪艳愁飞过东太乙宫和万寿观,就来到了景灵宫的宫殿屋顶上。前几日洛飞出去溜达时,她跟在他的身后,悄悄地跟到了这里,发现洛飞在这片宫殿周围转来转去,像是在熟悉地形。雪艳愁稍微思索了一下,到街上拦住一个人问道:“这是哪里?”那人答道:“你是外地人吧?这里是景灵宫,供奉着大宋历朝历代先祖神像的皇家神庙,官家会在每年的四孟到这里来祀奉先祖。你想看热闹的话,过几天就是孟冬了,到时候在御街上可以亲眼看见官家的。”
雪艳愁这才终于明白了洛飞的用意,他为什么用两箭之盟让自己不要插手,为什么又偷偷到景灵宫提前踩点,都是为了完成自己暗自谋划的这一切。他是打算利用皇帝离宫的难得机会,在景灵宫独自刺杀皇帝报仇!
雪艳愁站在街上兀自发愣,连那人离开了都不知道,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暗暗思定了对策,才又回到了画舫船上。
接下来的几日,雪艳愁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过问,默默地等待着孟冬皇帝出行的那一日。今天见洛飞回来后的异常反应,就知道时间到了,于是天一黑就独自出发,要赶在洛飞前面到达景灵宫。
此时雪艳愁猫在景灵宫的宫殿顶上,用丝帕蒙住脸,寻找着皇帝所在的宫殿。前殿是供奉神像的正殿,于是雪艳愁在后殿转来转去,寻找着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雪艳愁在屋顶腾挪隐藏,找了许久,突然看到杨存中从一处殿宇中退了出来,关门离开。于是雪艳愁等杨存中走远后,飞将过去,躲在屋檐下,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只听见屋内有女人的声音说道:“官家,今日要歇息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今日行孟飨礼,朕很累了,你先给朕按一下背吧。”正是赵构的声音,雪艳愁警醒地竖起了耳朵,又听女人说道:“是,官家。”
等了良久,都不见那个女人出来,雪艳愁等得着急,思索了一下,干脆直接从窗户跳将进去,用手刀将那个正在给赵构按摩肩背的女人一下子砍晕,那女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雪艳愁跃上前去,一把掐住赵构的脖子,迫使他无法发声呼救,赵构只能惊慌失措地瞪着雪艳愁,喉头发出嗬嗬的嘶声。
雪艳愁轻声道:“我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就应该知道,我是可以一抬手就轻易取你性命的,所以绝对不要轻举妄动。我问你答,不准喊叫,答应就点头。”
赵构哪里还敢用自己的性命去印证,连连点头。雪艳愁松开了手,笼在赵构头顶之上,冷冷问道:“岳飞和岳云是你下令让秦桧杀的?”
赵构没有想到行刺之人居然是问这陈年旧事,迷惑地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为岳飞父子报仇来的?你究竟是谁?”
雪艳愁手掌发力按住了赵构的头顶,说道:“我问你答,你没有资格提问,我也不会回答。说,是你下令的吗?”
赵构感觉到头顶寒气逼人,哆嗦道:“侠女手下留情,你要是杀了我,定逃不出殿前司的重重包围。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雪艳愁看他啰啰嗦嗦,不正面回答,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响,干脆地给了赵构一个嘴巴。赵构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扇自己的耳光,不禁愣住了。雪艳愁看他仍不回答,又狠狠地甩了两巴掌在他的脸颊上。赵构白皙的面皮上立刻付现出了十道鲜红的指印。
雪艳愁说道:“这三个巴掌是为岳飞父子和张宪讨的,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还想挨打就继续装傻!”
赵构被打得晕头转向,赶紧答道:“我说我说,是秦桧那个奸臣害死他们的,跟我没有关系。”
雪艳愁冷笑道:“秦桧已死,死无对证,你把罪名安在他的身上当然容易。”
赵构急忙道:“不是这样的,侠女你有所不知。秦桧其实是金国派来的奸细,把持朝政多年,势力庞大,朝廷中到处都是他的党羽,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在他操控下的傀儡而已。他按照金国的指示,要除掉抗金最为积极的岳飞,才会允许我们议和,否则就要灭我江山。秦桧还串通了张俊,威逼王贵和王俊诬告,命万俟卨审讯栽赃,最后将罪状一一陈报给我,我是逼于无奈,被迫答应的啊!”
雪艳愁反问道:“既然你是被逼的,那为何秦桧死后,没有立刻给岳飞父子平反呢?反而还要继续任用秦桧一党的主和派?”
赵构无奈道:“虽然秦桧已死,但他在朝中的势力尚在,我这几年已经尽力清除了他的部分党羽。但如果一举全歼,导致朝中的主和派衰弱,主战派崛起,恐怕会引起朝局动荡,金国那边也没有办法交代。”
雪艳愁冷哼一声,道:“说到底,跟秦桧有什么关系,你不就是惧怕金国吗?”
赵构赧然道:“金国……我的确心存畏惧,但也不是完全不敢与之一战的。只是身为君王,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并不是非黑即白,非一即二的。要维持复杂政局的稳定,我得在不同党派之间进行均衡,协调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