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此身非我有
“既然已提前得知金军即将南侵,大宋自然应当尽早准备,广集粮饷,招募兵士,以严明纪律训练出一只强军。若金军来袭,其势汹汹,淮水防线必定很快会被攻破,我方应在大江一线布下重兵,依据天险抗敌,以削弱敌人骑兵优势。待敌人战线拉长,兵力粮食大量消耗之后,可寻隙反攻,连接河朔,与北方忠义民兵相互配合,稳步推进,得一城则修治城壁,添兵聚粮,加固坚守。如此,则反攻中原,收复失地指日可待。为鼓舞兵民士气,在下以为……首先应顺民意,为岳少保平反正名,则我大宋人人可激发保家卫国的勇气和信心,大事可成!”说完洛飞目光炯炯地盯着赵鹤卿伯父。
听到这一番言辞,杨存中不禁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将洛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心中回忆着是在何处听过他的声音。佛日大师则激动地以掌击几,大声道:“好!说得好!为岳少保平反,正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赵鹤卿伯父冷笑一声,说道:“孺子之言!放弃淮水防线,让金军攻到大江,临安危如累卵矣,将置社稷和朝廷于何地?岳飞大逆,已获罪服诛十七载,如今平反,除了混淆是非,引发争议,有何用处?”
其他人都不敢言语,堂中一片安静。洛飞气得浑身发抖,强忍着怒火,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应如何回复,此时只听雪艳愁轻言慢语道:“伯父此言差矣,秦桧才是大奸大恶之臣,陷害忠良无数。佛日大师尚能冤屈得雪,为岳少保平反顺应世道人心,也应当是拨乱反正,正本清源之举,为何伯父却说是混淆是非?难道秦桧死后,还有什么势力阻碍朝廷平反冤案吗?”
洛飞感激地望着雪艳愁,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担忧。赵鹤卿则被此语惊出一身冷汗,绝望地闭上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伯父作了一揖,惶恐道:“伯父,艳愁不是有意冒犯,她的意思是……”
赵鹤卿伯父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打断赵鹤卿,冷冷道:“鹤卿,这就是你要引荐给朕的友邦友人?依朕看,你的这位朋友并不是来自金国,倒真像是来自大理。”说罢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赵鹤卿赶忙跪倒在地上,高声道:“全是臣的过错!”杨存中和两位堂兄也一起起身,临走前,杨存中和赵瑗又回头好好看了雪艳愁和洛飞一眼,才转身跟着赵鹤卿伯父而去。
四人离去之后,佛日大师合十笑道:“两位施主好胆量,敢在龙颜面前仗义执言,贫僧万分佩服。还好天心宽宥,未降罪旨,待贫僧再去为二位美言几句,以化干戈。”说罢也离席而去。
雪艳愁继续安坐喝茶,淡然问道:“相随,我们的事,是你跟赵公子说的吧?”
相随尴尬道:“我本来是想……”
雪艳愁打断她道:“我不管你本来想的是什么,好在目前你还没有什么危险。但如果以后仍然如此轻信他人,泄露机密,我们俩的小命,就不知还能活多久了。”
相随低头不语,赵鹤卿忙起身道:“艳愁,你别怪相随,你们的身世,是我缠着相随,让她告诉我的。今天的茶宴,也是我瞒着你们安排的。我本意并不是想让你身处险地,因为我知道伯父惧怕金人,他是不敢对你如何的。我本来是想……算了,今天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雪艳愁放下茶盏,冰冷而客气地说道:“赵公子乃大宋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小女子怎敢责怪?怪只怪自己以前有眼不识泰山,轻待了阁下。过往不尊之举,还望恕罪。”说罢起身拉着洛飞就要走。
赵鹤卿上前拉住她的袖子,眼中尽是哀伤。他声音嘶哑地说道:“艳愁,你这样说,我真的很难过……我现在,是不是已经不配做你的朋友了?”
雪艳愁甩开赵鹤卿的手,道:“赵公子言重了,是我不配。”
赵鹤卿又赶紧抓住她的手腕,急道:“你不要走,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雪艳愁回头,看着赵鹤卿,眸子里清冷如雪,看着赵鹤卿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可又完全不带一点温度,如寒冰刺骨。她缓缓道:“今天已经遂了你的愿,山也爬了,雪也赏了,茶也喝了,人也见了,还要我留在这是非之地做什么呢?”
赵鹤卿打了个寒战,不觉松开了手,看着雪艳愁牵着洛飞头也不回地离去的决绝背影,眼中的热泪终于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
相随站到赵鹤卿面前,见赵鹤卿的目光似穿过她的脸庞,眼神空洞,犹自望着雪艳愁离去的方向。相随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一边轻轻擦拭赵鹤卿脸上的眼泪,一边悠悠说道:“你现在知道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冰冷心肠之人。以前你待她再好,今天过后,她都能视你为路人。鹤卿啊,以后千万别再将你的心错付了。”
赵鹤卿收回目光,从相随手中抽过丝帕,自己擦干了泪痕,又塞回相随手中,用恢复了坚定的声调说道:“我不相信,我还有机会。”
相随无奈道:“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赵鹤卿打断她,急急问道:“我让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