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未肯付东流
四人一路从九莲山行至泉州大港后,乘商船到达广州大港,又步行回到了惠州,路程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途中岳申一直老老实实,没有再逃跑,再加上岳甫也一直盯着他,两位都头从一开始的紧张提防逐渐放松了下来,看管得也没那么紧了。
秦都头因为姓秦,自认为是秦桧丞相的本家,行事也像秦桧这个奸贼,对岳家后人极为苛刻凶狠,还经常克扣岳家钱粮。而吴都头则暗地里佩服岳飞为人,同情岳家后人,还会经常偷偷补贴照料一下,岳家的年轻人私底下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吴叔。去年秦桧病死,举国欢庆,都认为岳飞平反应该不远了,所以秦都头之类的官差有所收敛,吴都头之类的官差就更加照顾。岳申作为流放罪人私自出逃,在以前看来实属大罪,可现在惠州兵马都监厅的荀都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瞒了下来,并未追究。所幸回家途中也未生任何事端,一路无话。
一回到惠州家中,岳申就急冲冲地跨进房门,大声喊道:“祖母,我回来啦!”岳申口中的祖母是岳飞的妻子李娃,字孝娥。岳飞第一任妻子是刘氏,因为耐不住清贫寂寞,生下岳云岳雷后改嫁。李孝娥是岳飞的第二任妻子,生下岳霖岳震岳霭三子和女儿岳安娘。虽然李氏不是岳申的亲祖母,但她忠贞贤惠,在流放岭南的凄风苦雨中极力照看岳氏一门的后代,即使是非己所生的岳云岳雷的子女,也都一视同仁,极其爱护。所以岳云岳雷的子女们都很爱戴这位老祖宗,也尊称其为祖母。
岳申冲到李孝娥跟前,一下子跪了下去,哭道:“祖母,我错了,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声泪俱下悔过自新的样子特别诚恳,李孝娥本来要发的火就被这顿忏悔的眼泪给浇灭了,叹口气道:“你呀你呀,都十六岁了,怎么行事还跟个孩子似的?这三个多月在外面没有吃什么苦头吧?”岳申装作可怜兮兮地摇摇头。李孝娥摸摸他的头,怜惜地说道:“出去长长见识也好,才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深。以后啊,可千万别再犯浑了。快去见见你娘,让你娘安心。”
岳申站起来给祖母告退后,又来到了母亲巩氏的房间,正打算如法炮制,以情动人来逃避责罚,结果被听到他声响的母亲一声喝住:“给我进来跪下!”岳申不敢玩笑,干干脆脆地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正准备挤眼泪,巩氏冷冷地说道:“别给我来这一套,你的诡计我都见多了。快把你私自出逃的前前后后都给我老实交代。”
岳申只好收起眼泪,老老实实地答道:“奸贼秦桧病死的消息传来之后,吴叔说翁翁的冤案平反指日可待。我想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所以就偷偷计划到南少林去学武。我借口家用向吴叔借了些钱粮,就出发去了广州,那里有深港大船。我在一艘去泉州的商船上做小工,他们就答应把我载到泉州,还给我工钱。到了泉州,我下了船,一路走到了九莲山,就在南少林的林泉寺里住了下来。寺里的住持和师兄们都很照顾我,还教了我很多套拳法,连住持都说我是练武的奇才,要收我做徒弟呢。结果第二天哥哥一到,他就把我给卖了……”
巩氏喝道:“够了。你知道你私自出逃会有什么后果吗?”
岳申委屈道:“秦桧都死了,能有什么后果呢?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吗?”
巩氏怒道:“那是你吴叔跟荀都监说了多少好话才帮你遮掩了过去。如果因为你贸然行事,导致全家获罪,你有多少条小命都不够赔的。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你知道错了没有?”
一看认错的机会来了,岳申赶紧挤眼泪:“娘,我知道错了,我差点害了全家,我真是罪该万死。我再也不敢私自出逃了。您就别生气了,小心别因为我气坏了身体。”说完把头靠在母亲的腿上,撒娇道:“娘,难道您不想我吗?”
巩氏轻轻踢了岳申一脚,继续怒道:“想有什么用,儿子连娘亲都不要了,自己跑出去学武,抛家弃娘,背信弃义。这样的儿子想来何用?”
岳申扑哧一声笑了:“我怎么会舍得抛弃最疼我的娘呢?而且,我背什么信,弃什么义了?”
巩氏认真道:“申儿啊,你祖父和父亲是怎么被害死的你还记得吧?祖母定下弃武从文的家规就是希望我们岳家的后人能够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自从流放到惠州,全家男丁都只习文不习武,只有你成天闹着要学武,还因为要学武而离家出走,你这不是背信弃义是什么?”
岳申也正色道:“娘,我这不是背信弃义。祖母和您的苦心我明白,但祖父和父亲的事业也需要有人来承继,我们岳家后人都去习文了,那祖父和父亲勇武无双,尽忠报国的精神又由谁来传承呢?我是真的仰慕祖父和父亲,想要成为他们那样的大英雄。您能同意以后让我习武吗?我保证不再乱跑了。”
巩氏含泪道:“我十七岁嫁给你父亲,二十二岁他就走了,然后就被流放到岭南来,那时候你才几个月大。刚到惠州时,我们一家十几口被拘管在光孝寺的墙角土寺内,缺衣少食,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小时候的你经常因为吃不饱奶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