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卷王
与昭县令和颜夫人吃完那顿心情沉重的饭之后,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晚。
在饭桌上,颜夫人给了林晚殊一把看上去不过寻常的铜钥匙。
颜夫人说,这些年来她也在尝试以县衙的名义,能不能跟那些大商队,谈下一个不错的价格。可是一直没能成功,五年来在仓库里积压了好多,以她个人名义从百姓手里收购的优质布匹。
而这把钥匙,就是可以开存储那些布匹的仓库的。
她还说,仓库里的布,六成是她以个人名义收购的,两成是广言百姓以交税形式送到县衙来的,还有两成是跟大商队谈生意谈到一半失败了,对方退回来的货。
从酒馆出来之后,晏传义和林晚殊真的看出来了,无论是昭县令和颜夫人,其实都是真心想为广言县百姓谋福祉的。可奈何他们这个出身的人,肯来广言县这样的地方做事,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想要一块升官的踏板而已,而他们最终也还是没有拗过家中长辈。
对于不确定性如此强的未来,俩人回到家里,都感受到了一种,从内心深处蔓延而来的疲惫。
但在对方面前,还是要努力振作。
晏传义一回到屋里,就从上了两把锁的箱子里,取出两个沉甸甸亮晶晶的银锭子。
“林晚殊,你没有想到吧?你马上又要当官太太了,咱们家以后就是有薪俸可以领的了。所以接下来吃饭喝酒,还是要乖乖付钱,不能厚着脸皮白蹭。为庆祝我成功履职,咱们明天吃大餐去!”
说罢,将银锭子无比豪气地往桌子上一放。
“呵呵,还官太太?你那品级,你自己说得出口吗?”林晚殊故作轻蔑地戏谑道,“我原来什么品级,你如今什么品级,这哪儿能比哟?”
“哼!别老拿过去说事儿,好汉可不提当年勇。”晏传义也轻松接得住这个梗,假装生气地鼓起腮帮子,“得亏这穷乡僻壤的,大家都不知道你是罪臣之后,不然我还真得离你远点儿。”
而林晚殊看到他这样,就会傻傻乐呵地,从坐具上站起来,过来用指尖压他鼓起的腮帮子。
“哈哈哈,其实事到如今,品级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林晚殊满眼喜爱地看着他,一把将他拥在怀中,闭上双眼娇嗔道,“对我来说,能看你多穿点不同风格的好看衣服,那才更重要呢!你说,等昭县令给了你职务,你平时做事的时候,是不是就得穿差服啊?那我可期待着呢!就想看你穿新的衣服!”
她笑得像一只暖暖春日里的小柴犬。
如此可爱治愈,却感觉智商不大在线的样子。
“哎哟!”此时晏传义脸上写满着“我脑壳疼”,无奈地敲了敲她额头,“我说你这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想点儿有用的事情。净想这些没名堂的……现在昭县令还在,情况可能还好点儿,等他一走,我可就要过着天天被挤兑的日子了。”
“挤兑而已,怕啥呢?”
只见她脸上的柴犬笑,居然在半秒之内收回去了,变成了得意欠扁的笑。
“你反正也是一个,由内到位的喜欢在正道上进取的人!而听昭县令的描述,应县丞那伙人,肯定是心思从不用在正事上的那种人,但偏偏就是这种人,在哪哪都能有立足之处!”
她松开拥抱着晏传义的双臂,走到了空旷的地方,眼波慧黠流动,就知她在勤奋思考,智商瞬间又回来了。
“你们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哪怕就算是立场基本一致,估计本来也玩不到一块儿去,还会常闹些小矛盾。”
她又走回来,进入他怀中,“所以啊,你日后在那县衙做事,万不得在他面前表现得很积极的样子!那样即使他原来并不有意想针对你,也会慢慢地讨厌上你。毕竟咱们以后就算真有了三个盟友,昭县令一走,在他面前也势单力薄的,可千万别跟他正面起冲突。”
“这道理我当然知道!”
晏传义之前读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跟室友同学说自己不打算复习,然后晚上被窝里,可劲儿看书做题的经历。
“我刚来远醇坊的那会儿,就因为遇到了你这么个贵人,在谢当家面前出了彩。当时哦,远醇坊的不少老人,可眼红我啦!然后我就学会不要把进取,都写在脸上了。”
晏传义将她抱得更紧一些,思索着说完整句话后,就动作自然而然地把头往下垂,轻吻顺势落在她额间。
她本来还精神抖擞的,可这一吻之后,感觉她开始酥酥麻麻的,似小酌之后微醺,又仿佛遭一阵温柔电流,展现出一种舒服的疲惫,如醉在花丛中的蝴蝶,翩翩走向床榻。
“剩下的事情,就明早起来再谋划,我是真的累了。”
她娴熟摘下头上的发簪钗子,往枕边随意一放,然后微微卷起半床被子,往里边转了个身。
“你不累的话,就麻烦你把烛台灭一下。”
唉,又到了在被窝里的人,嚣张使唤还没上榻的人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