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盒
元旦我即将举办第一次个人展览,所以百忙之中终于意识到竟然已经圣诞节时,是从画廊回家的路上。我在工作室熬了一晚,平安夜都没和家人一起过,出门时天边也已经有些发亮。伸了个懒腰,戴上耳机打开常听的手机电台,漫步着走向车站。途中下起了小雪,轻飘飘的,下落的节奏像枯死的叶。不想被淋湿。所以我加快了脚步。清早的车站没有什么人,安静得很,耳机里端正的人声显得格外清晰。
“接下来这封来信,是夏油杰先生送给水树向日葵女士的祝福:…”
电车靠近时卷来了风和噪声,我只好调大音量。
“圣诞快乐,小葵。希望你的展览能够顺利进行,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看的。”
夏油杰是我的国中同学,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所以这则电台祝福来得实在是有些唐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暂时放下疑惑,翻出了停留在三年前的聊天界面,备注是他的名字和一只耳朵的emoji。我发送了邀请的讯息,也从记录里找到他的工作地址,将个人展览预展的邀请函寄了过去,并随之附上了新年祝福的明信片。
并没有得到回应,所以我想夏油杰是不会来了。可五天后的预展光顾了一位“不速之客”,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唯一一个白色头发的人——五条悟。他应该是一下班就过来了,还穿着高专的制服,那张戴着墨镜的脸还是和我初次见他时没什么不同。
五条悟说,他收到了我寄给夏油杰的明信片和邀请函。而他之所以来找我,是为了告诉我:“夏油杰已经死了。”
就在六天前的平安夜。
我反应了一下,摆出笑脸对着身后的客人摇了摇手里的烟盒,打了个招呼,和五条悟走到了门外。
“说说吧。”我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燃,但烟到了嘴里才发现机油已经燃尽。
“大概就是他杀了很多人,然后被我杀了。”五条悟的回答并没有解开我的疑惑,他见了我的表情,继续说,“找个地方坐下吧,你总不会让我干站着说完那么多事吧?”
“抱歉,是我疏忽了。”我掏了掏口袋,“如你所见,今天可能不太方便。这是我的名片,明天之后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能够看见咒灵,虽然没有去高专上学,但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事情,所以五条悟对我解释起情况来,就简单了很多。
想来也巧,我和夏油杰最初的相识,也是因为咒灵。
国中一年级的十一月,父母工作原因我转到了新学校。性格内敛的我并没有很快交到很多朋友,唯一关系比较熟悉的同桌有事的话,我就会选择去庭院独自吃便当。抬头的时候发现眼前飞来一前一后两只小咒灵,我有些慌张地把它们都拍死了。
赶来的黑发少年有些无措地看着我和地上咒灵的尸体。惊讶我也能看见之余,他解释说,前面那只咒灵原本正朝着我过来,他想帮我,于是让被驯服的咒灵来消灭前者,正好试试自己的能力——因为他能够把咒灵搓成球吞下去,然后为自己所用,只不过现在被我拍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努力消化着五条悟刚刚一股脑抛给我的信息,试图以夏油杰的逻辑捋顺一切,“他觉得自己的同伴为保护不值得的普通人而死,而普通人会产生咒灵,所以想要杀光普通人,创造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
“基本上是这样的。”五条悟点了点头。
“那还真是……令人惊讶。”
五条悟不解我的评价。
“毕竟他当初是为了保护普通人,才去的咒术高专吧?他不总是想着,要帮助弱者吗?”
回忆中的夏油杰总是或多或少怀抱着着救赎他人的情节。在那次意外之后,他也偶尔会来找我。最初我们总是谈论咒灵,但我对此没有什么了解,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话,即使那时候的他大概也只是个半吊子。所以很快,夏油杰提起的话题就变成了学校里的事,家里的事,自己的事。只是我们之间原本没有太多共同语言,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来找我聊天呢?
“因为当时看到你一个人在吃饭,而且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夏油杰后来是这么解释的。
我并不觉得一个人吃饭或者面无表情很可怜,但我接受了他的善意。他是我在学校的第二个朋友。
“但是,”我从回忆里抽身,“为什么要来告诉我呢?”
“什么?”对面的五条悟含着蛋糕抬起头。
“夏油死掉的事情,为什么要特意来当面告诉我呢?我们也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早就已经疏远。你只需要回复一封明信片告知,不是更合理更方便吗?”我说完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想着要怎么弥补道歉。
五条悟答非所问:“先和我回高专看看吧。”
那位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先生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我们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其实高专里面好像也没什么好逛的…”
“不是你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