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黑发男人一身得体的燕尾服，面对台下数不清的白衣学者，与大厅外的市民们，慷慨既然地讲解科学院的新发明。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一个飞梭样、类似于空间站的白色机械怪物像鱼诱一样吊在牧云星上面，鱼诱之上，是更长的鱼竿，连接着更大的灰黑色空间站。

“众所周知，巨像本身毫无攻击力。我们把能够引爆一个星球的武器运送到需要引爆的星球上，所使用的船舶就被称之为巨像。”

“巨像是搭载‘天星’的船舶，发射‘中子雨’的推动器，亦是供给牧云星能量的跨星际传输管道。帝国养活了牧云星十三亿的罪人，如今，这些罪人理应偿还帝国的能源，为科学而死，这是他们无上的荣光。”

柏晓躺在床上，咬了口蛋糕。

还荣光呢，命都没有了，荣光拿来有屁用，立地成佛吗？

这位信息与技术研究院的慕辞教授，正亢奋的介绍安乐天使研发人员，表情之夸张，肢体动作大得可以用张牙舞爪来形容，让柏晓想到了某个人。某个铁十字架恶魔。

突然，一身嘶吼打破了教授的讲话，一个金发的男人闯入礼堂，礼堂内的人都起身给他让路。

慕辞教授的眉头皱了起来，表情有些扭曲，衣袖下，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

金发男人先开口：“慕辞，这么多年了，你还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我生杀予夺？我活该下地狱是吧？你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我们、人类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靠的是什么？异种的怜悯吗？褚星和母星是怎么毁灭的，你还记得吗？”

男人面向众人，因情绪激动而面部充血泛红，“四十年前，我们伟大的联邦议会决定收留失去家园的海星人时，反对者的结局是什么？三十年前，回到家园的海星人杀死了褚星上数十亿移居者时，可还记得我们是他们的恩人？二十年前，我们的母亲，那颗蔚蓝色的美丽星球被异种引爆的时候，那些异种可因我们向往和平而放过我们？”

金发男人哑口无言，他像个小丑一样站在抬手，几次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不知碍于原因闭上了嘴。

慕辞教授的眼眶发红，胸腔起伏，举起右手，向台下走去：“三十三前，我才二十五岁，刚从联邦第一军校毕业，乘坐五月花号奔赴褚星，亲眼见到了海星人如何杀死我们的同胞。”

他吐出一口气 ，右手握拳，仿佛又回到了那绝望的一天。

那时，褚星上所有的士兵面向天空，举起右手：

“我在此庄严宣誓，我此生将不予余力保卫蓝星人类联邦，保护人类火种的延续以及深空全体知性生命，从太平洋的深渊，到银河的边陲，今日起誓，致死方休。”

“那场战争让我患上了星空恐惧症。”慕辞教授走入人群，一滴泪水滑落，“但我不会忘记我曾许下的誓言，于是我转向科研，带领数万名有志之士，制作出巨像。当巨像后面加一个武器，就成了天灾，天灾带来死亡，也带来了新生。”

金发男人彻底下不来台了，他惭愧地低下了头。

慕辞教授身旁的人最先举起手，那几人也穿着白大衣，应该是科学院的人：“我在此庄严起誓，对待那些杀死我们同胞异种，我们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至死方休。”

情绪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所有人们高举右手，在安乐天使降临，牧云星人们的哭喊声中宣誓：

“我们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至死方休。”

真是一出滑稽的舞台剧啊。

柏晓关闭光脑，把最后一口蛋糕送入口中。

这些人高喊让外星人以牙还牙，却把灭世武器对向自己的同胞。

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人类对外星人的仇恨，外星人对人类的杀戮，全都是虚假的，都是游戏公司书写的剧情罢了。

.

凌晨时分，天上下起了雨。

今日是褚星毁灭的第三十一年，审判庭特地进行了人工降雨，为纪念那场战争中死去的同胞。

柏晓用被子裹住了头，她讨厌雨声，这让她想起了牧云星。

帝国用牧云星人的眼泪纪念褚星上的遇难者，实在是......柏晓低声笑了下笑。

还有什么比这件事要荒诞的吗？

光脑响了一下，柏晓收到了牧辰发来的信息。

——你看了直播吗？

——看了。

牧辰特地换了一身西装，捧着一束白色的花，走出房门。

雨水落在黑伞上，顺着中高四周底的伞面落到草地上，溅起一朵水花。

而同一时间，柏晓打了个哈欠，一脚踢开被子，光着脚丫走出房间。

——感觉怎么样？

——那个黑发男人是慕辞教授，金发的男人是他的死对头，亚伯罕教授喽？

——对。

柏晓打开冰箱，拿了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