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
最后,他只简单说了句:“跟你一样,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那个时候在书院,你就已经喜欢我了?”甘黎眉心微动,问他道。
少时的心事被心上人戳破,他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堪,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见他不语,她心中自是了然,片刻后,她又开了口:“我离开京城后,你去扬州找过我,还为此顶撞了陆大人。”
她的声音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听说昨日你去了锦仪堂,所以……是我母亲告诉你这些的?”他很快便明白其中关键,问她道。
她没有否认,只静静看着他,似是等待着他对自己上面的话进行应答。
“我的确去扬州找过你,只不过……”说着,他顿了顿。
“只不过,你去的时候,我已经被人赎了身,对吗?”她轻声问。
“是我不好,去得迟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若是早些回京城,也不会让你在那个地方遭那么多罪。”
她笑着摇头道:“这不怪你,夫人也同我说过了,你当时不在京城,根本不知道我的事情。”
陆岁淮的面色仍是凝重,那个时候,他被陆衍诓骗去了金陵,到了金陵才知道外祖母根本就没有生病。
但他确实是很久没有见过外祖父与外祖母了,两位老人家也很是挂念他和陆沅,他就在金陵住上了小半年。
夏日离京,他与陆沅回去的时候已是冬日。
要重新回到逾明书院听学的前一天晚上,他竟兴奋得睡不着觉。
半年没见了,他很想念他在书院里的兄弟们。
但他不愿意承认的是,内心深处,他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居然是一向和他不对付的甘黎。
回书院的头一日,他没见到甘黎的影子,只当她许是告假了。
还记得去年冬天,她也是有一回因为感染了风寒就没来书院。
那日下学后,他还和几个朋友一同去甘府看望了她,他还给她带了枣泥糕。
可一连三日,甘黎都没有来书院。
他终于是坐不住了,跑去询问自己的表妹,也就是向来同甘黎最是要好的姜寻宴,甘黎是不是生病了?病得严不严重?
从姜寻宴的口中,他才知晓甘家在半年前出了大事,而甘黎也受牵连被发配去了扬州。
他立时便下了决定,自己要去扬州找她,但也不出意外地遭到了陆衍和姜宜的阻拦。
在那次算得上是激烈的争吵过后,陆衍把他锁在了栖芜居里头,让他哪也不许去,就在房间里好好反省。
陆岁淮是在侍从来给他送膳食时,将其弄晕,然后趁机跑出去的。
他自幼便跟在陆衍后头习武,武艺高强,府里的护卫皆不是他的对手,没人能拦得住他。
这还是他头一回独自出远门,只往行囊里装了些吃食干粮、换洗衣物、一张地图和一些银钱支票,就骑着府里的快马,匆匆上了去扬州的路。
甚至在那个时候,他尚且来不及去细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急,又为什么一定要去扬州找她。
他只知道,自己一刻也耽误不得,甘黎是个多么傲气的人啊,她骄纵惯了,怎么能在那种地方受委屈?
而他去得快一些,她便能少受些苦。
好不容易到了扬州后,他又是一路向人打听,才找到了甘黎所在的月上梢。
他将行囊里的银钱拿出来给月上梢的老鸨刘妈妈,说想要给甘黎赎身。
刘妈妈却告诉他,甘黎在两日前便被一位出手阔绰的贵人赎了身,并被那位贵人带走了。
虽然刘妈妈一再同他讲,那位贵人看起来仪表堂堂,颇有君子之风,想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人,但他仍是放心不下。
来逛青楼的人,又能算是个什么君子?甘黎落在了这样的人手里,他又怎能放心?
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扬州,他想找她,哪怕只是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明了了自己对她的心意。
她如今人都已经找不到了,他还有什么可嘴硬的呢?
在扬州留了几个月,人没找着,银钱却是花得快差不多了,他只能心有不甘地回了京城。
但他仍是没有死心,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还想找找她。
只有他一个人找甘黎自然是困难重重,但他可以多派些人手,同他一起去寻她的下落。
这一找,就是四年多。
“倘若我去的再早一些,我们也不会生生地错过这五年。”看着现下近在眼前的心上人,他怅然若失道。
他看起来有些黯然,她心里亦是难受,面上却挤出笑容来劝道:“那都过去了,我们如今不是又重逢了吗?”
“是啊。”他低低道,眸中是失而复得的欢喜,“幸好我又重新遇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