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把遮眼的碎发，露出沾满了鲜血的半张脸：“那晚的气势去哪里了？”

说完，他咳嗽了两声，摇晃着栽倒到了我的怀里，绿茸茸的短发上沾着血污，猩红和粉金混在一起，狰狞可怖。

我连忙架住他的胳膊，硬撑着把他扶起：“……莱米？莱米？”

我抬手想拭去不受控流出的泪水，入目的手掌却满是粉金色的血液，黏稠无比，黏连在我的指根与掌心。

“莱米……”心跳快得我几乎难以呼吸，腿肚在阵阵发软了，我颤抖着垂下眼，视线穿过他的脖颈，落在他因为疼痛而弓起的后背上。

两支箭。

方才在房顶上拉近的距离使得那两支箭矢更深地钉入了短弓的脊背，锋利的箭头甚至完全嵌入了他的皮肉组织，木箭的箭身和染了血的衣物相互纠缠，皮开肉绽。

肾上腺素剧烈激增，不停打着寒颤的手指不敢去触碰那两支已经射穿莱米后背的木箭。

怎么办？怎么办？

更要命的是，我听到背后传来了男人沉闷的脚步。

防水防污的战地靴踩在石子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经验丰富的雇佣兵清楚中了箭的猎物现在只余下苟延残喘的挣扎之力，所以他并不急于将我逼出，而是享受起这种目标因他迫近的脚步声越发恐惧的愉悦来。

我拼命眨眼止住眼泪，努力地控制着双腿起身，我揽过莱米的手臂搭到我的肩上，想背着他暂时退到箭矢射不到的地方，坚持到结罗赶来。

“喂。”我刚迈出一步，便听到怀里的少年用力吸着气，艰难地一字一顿道：“拔，出……来。”

“做得到吧？”他麻木灰暗的褐绿眼瞳此时不再暗淡，反而因从额前流下的粉金血液，衬得他原本无神的眼珠亮得惊人，“把……那两支、箭，拔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啊！你背上已经止不住血了——”我架住他拼命地后退，看着拐角处越来越大的影子，堵在胸腔里混乱的情绪逐渐失控，我忍不住大声反驳他。

“我又不是你们人类……哼哼……”

“人形流再多的血也死不了。”浑身血污的短弓气若游丝地低笑起来，他不知哪爆发出来的力气，一只手抓住我的左手腕，另一只手拗着手腕，粗暴地把背后的两支箭拔了下来，用力地塞进我的手心。

“更何况……”他死死地禁锢住我的手腕，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侧，“现在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最好机会。”

莱米用满是鲜血的掌心覆上我的手背，他握住我的手，带着我架出一个标准漂亮的瞄准架势：“拉弓，契约者。”

带血的箭羽扣入弓弦的箭扣，韧性极强的锋利弦筋割入手指，鲜血流出，我用力拉出了蓄力的满弓，准星指向死巷的入口。

阴沉着脸色的男人出现在视野的中央，满是肌肉的手臂上挂着巨大的猎弓，我正对着他瞄准的准星，迎上他散发而出的凛冽杀意。

抬住我手腕的力道消失，苔绿色的弓弦微震，握于我的手中，捆在弓稍的缎带潇洒地飞扬而起。

男人讥讽地看着我，轻而易举地拉开了那把比我还高出些许的钢弓，是与我一模一样蓄力满弓。

莱米咬牙笑了起来：“这个距离面对面的情况下——”

“就让我来帮你晾晾脑浆吧，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