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海桐用红绳缠住珠子,提在手上当灯笼使。
地窖入口虽小,只有井口般大,下面的洞穴倒是宽敞,有四五十平的样子。地上有一些竹篮,应该是用来装菜的,靠墙有一排大坛子,海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坨分不清形状的物什,应该是腌菜,不知道放了多少年,连虫子的尸体都辨不出模样了。
四面皆是泥土,墙里嵌了些大块的冰,泥土却是干的。冰块没有融化的迹象,想来不是寻常的冰。难怪这么冷。
海桐最后才到洞穴里侧去。因为她隐约看到里侧靠墙的石床上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海桐探出脑袋,高举起夜明珠一照,果然是一具白骨,穿着厚实的外套。
“嘶。”太冷了,海桐抱着胳膊蹲下,心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寒冷战胜了胆怯,海桐朝白骨拜了几拜,嘴里念着:“对不住,借用一下你的衣服,等我出去以后一定把你好好安葬了。”
海桐伸手脱白骨上的外套,动作尽量小心。奈何她手指僵硬,动作不灵便,拔手臂把人家肘关节掰断了,抽衣服的时候又把人家脑袋摔到地上。海桐颤抖着双手捧起地上的骷髅头,还好没摔坏。嘴里连声道歉,拿袖子给人擦一擦,摆了回去。
脱衣服的时候,她顺手扒开裤子看了一眼,是一具女尸,身上没有能证明她身份的物件。
有了这件衣服,海桐一时半会儿是冻不死了。她裹着外套,坐在角落里思考。为什么程州谨和络石来了没事,偏偏她就被怪物盯上了?难道是因为他俩太强了,怪物觉得打不过?
大腿处好像被什么东西硌得疼,摸出来一看,是一根藤条。海桐瞬间如醍醐灌顶。
早上看到老板在修剪藤条,趁她不注意海桐拿走了一支枯死的。想着既然没有机会靠近藤蔓,不如拿一支回去给程州谨他们看看,说不定有人知道这藤蔓的来历。也许是她身上带着藤蔓,被怪物当成原永县居民才遭到袭击。
海桐把藤条攥在手里,用力扔得老远。刚落到地上,对面的泥墙里伸出一小节藤条,把地上那根拽进了墙里。印证了海桐的猜测。
目光无意瞥到石床上躺着的白骨。方才怪物的藤条是从地窖里伸出去的,它平常多半藏匿于此。莫非这下诅咒的人……就是床上躺着的那位?
海桐再次仔细地检查了整个地窖,没有发现血迹……她该不会是冻死的吧?这么一想,海桐心里有些害怕了。只能开解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等赵繁络来了,再做定论。
可这样的开解只起到片刻的作用。她很快便想到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在手机自动关机前,最后看一眼,短信还是没有发出去。
刚开始她还能站起来蹦跶几下,搓搓手,让自己暖和一点。后来没了力气,又缩回角落里。
坛子里的水没有结冰,这里的温度应该没有到零下,只是大概接近零度的样子。但她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裹着衣服缩成一团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再到后来,海桐犯起困来,又怕自己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只得又一遍遍地搜索地窖,遗憾的是,依然没有发现别的出口,洞口也打不开。海桐失望的坐到地上,困意又涌上来,不过这次她没有再起身。她真的太累了。
听他们说,每隔几天会有人来一趟仓库。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她是否还清醒。
脑袋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半梦半醒间,她隐约想到,自己也许会像那具尸体一样,一辈子躺在这里,直到变成一堆白骨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想到她的家人,不知道她的父母会不会为失踪的她掉一滴眼泪。她想到络石,想到她还没来得及给他一个回答……
头顶上响起轻微的震动,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错觉。海桐醒了,她知道仓库来人了,于是用尽气力大声地喊叫。但上面的人没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
海桐急忙用红线把自己拽到地窖口,拼命地捶打被封住的洞口。
“矮子?你在下面吗?”是络石的声音。
“是我!我…在,我……”海桐又惊又喜,激动得语无伦次。
“洞口下面有什么东西?我拉不开。”他说。
“是藤蔓。被藤蔓缠住了。”
“你离远一点,我用刀试试。”
海桐回到地底,不过一两刀的功夫洞口便被络石劈开。看到海桐被拉上来,程州谨识趣地走到门外。
络石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骂,对上海桐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气消了一大半。忍着没骂出来,抱住她,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说:“好了好了,没事了。”
本来海桐知道会挨骂,都做好了低头认错的态度,硬生生把眼泪给逼了回去。络石一哄她,那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止都止不住,哭了好一会儿,哭得络石都没了脾气,只能低声安慰。
哭够了,海桐往地上一坐。
络石:“?”
海桐:“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