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疾
兴庆殿前,盛宝珠立在阶下等候通传。既然对外宣称是为太后侍疾,那她自然是要来的。
玉阶上的如意云纹似乎与太子殿下衣襟前的金线绣纹渐渐重合,她的思绪不禁回到了昨夜。
盛宝珠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李存珩会登上她所在的马车,听到动静后,她下意识靠着车厢装作已经入睡的模样。她如今还很难想出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与他单独共处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
她听见李存珩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温和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不是要去独步春楼的吗?”
盛宝珠确实要去独步春楼,但并不能带他去,方才道说要和他一起去吃梅花糕,不过是情急之下搪塞的说辞。
她睡意朦胧地眨了眨眼,嘟嘟囔囔,黏黏糊糊:“改日再去吧……”
李存珩的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与温柔缱绻的情意,说道:“好,都依你。”
“盛娘子,太后有请。”
宫娥的唤声将盛宝珠的思绪拉回,她朝宫娥颔首一笑,随即提着裙摆拾阶而上。
兴庆殿内萦绕着草药的苦味,盛宝珠跟着宫娥进了内殿。
太后靠坐在贵妃榻上,即使身处病中,依旧衣着整齐,只是这几日睡得不大好,神色有些憔悴。
盛宝珠瞧着她鬓边的白发又多了些,不免心中一酸,垂首行了一礼。她记得太子即位不久后,太后便病逝了。
太后示意一旁侍立的素槿姑姑将她扶起,又道:“都是老毛病了,难为你特意来看哀家。”
盛宝珠抬眼,正对上太后慈祥的目光,心中有些羞惭。她心想,或许太后早就知道侍疾不过是个借口。
太后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跟前来,有宫娥搬来了圆凳置于贵妃榻边。
盛宝珠敛裙坐下,由太后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几分撒娇意味说道:“我都许久未见到太后您老人家了。”
“是好久没见你了,”太后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道,“跟哀家说说,你和玉衡……到底怎么样了?”
盛宝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太后究竟知晓多少她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事情,自然也不好说,只是垂了眸:“太后……”
素槿姑姑在一旁说道:“都说娘子是在兴庆殿侍疾,可阖宫都传遍了,娘子如今住在东宫呢。”
太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谢家那小子如今也回去了,你可要实话告诉哀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盛宝珠伏在太后膝上,眉眼弯弯:“宝珠只想侍候在太后身边。”
素槿姑姑在旁边掩唇笑了:“宝珠娘子对太后真是如同亲孙女般孝顺了。”
“你啊,”太后笑着抚了抚盛宝珠的脑袋,又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可也要对玉衡对上上心。”
见盛宝珠不语,她继续说道:“别看哀家身处后宫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前朝的风言风语总是能传到这里来的。如今皇帝缠绵病榻不理朝事,太子监国,储君之位无可撼动,多少世家蠢蠢欲动,要将家里的娘子送进东宫。”
盛宝珠垂眸,她倒希望那些世家门阀真能塞几个人到东宫去,这样说不准李存珩就能放她走了。
有侍药的宫娥款步入内,道是太后该喝药了,盛宝珠侍候着太后饮下药汤,见她有些乏了,便行礼告退。
出了兴庆殿,便到了下朝的时辰。
盛宝珠本该回东宫,思忖片刻,却转身往尚食局的方向去了。
尚食局离兴庆殿有一段路,等她到了那里时,里头正在准备各宫的午膳。
有女使瞧见了她,朝她行礼:“盛娘子。”
盛宝珠笑了笑:“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如今宫里谁不知盛家娘子与太子殿下的关系,都说盛娘子将来一定会入主东宫,女使闻言,连忙问道:“娘子有何吩咐?”
“我早年随父亲四处游历,尝到过一种糕点,是以山茶花为馅,”盛宝珠忖了忖,面上又露出遗憾的神色,“可惜后来再也没有尝过了。”
她继续说:“不知尚食局能否做出这样的糕点?”
那女使想了想,说道:“山茶花……以花入膳,是杜典膳所擅长的,奴婢这就去问。”
盛宝珠莞尔:“那便麻烦你了。”
“岂敢。”女使诚惶诚恐,行礼后转身进了尚食局内。
没想到杜若这么快已经从掌膳升任为典膳了,盛宝珠立在原地,不禁笑了笑。
时值冬日,庭院里的桂花也已谢了大半,只余下一点可有可无的残香。
盛宝珠望着偶尔飘落的枯叶,怔怔出神,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盛娘子。”
她循声望过去,正是身着女官长袍的杜若。
盛宝珠笑道:“今日要麻烦你了。”
“娘子客气了,”杜若行了礼,又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