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李存珩睁开眼,昔日为人称颂的温润君子的皮囊,此刻眼里只余下山雨欲来的阴沉。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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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夏日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刚刚还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转眼间有乌云迅速朝这边靠拢,隐隐有压顶之势,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盛宝珠心道不好,刚刚将在庭院里的案几、坐垫搬回屋内,只听见天际轰隆一声,随即雨水灌了下来。
她立在廊下,雨水如帘般落下,水汽扑面而来,沾湿了水红色罗裙。
琥珀急匆匆跑到廊下,收了伞便瞧见她,连忙扬了声说道:“娘子怎么不进去,倒站在这里淋雨。”
盛宝珠望向她,拍了拍身上的水汽,问道:“外头怎么样了?”
琥珀叹了口气:“如今是府内的人出不去,府外的人也进不来。”
盛宝珠今日一大早便赶去阿娘院子里,这才发现阿娘早就知晓了阿耶彻夜未归的消息,也得知了如今有金吾卫守在盛府外,自然也能猜出朝中有所变故。盛宝珠宽慰她,说是阿耶很快便会回来,让她不必担忧。
然而谢玉荷摇了摇头,她并不担心盛辙。盛家是朝中新贵,盛辙又是个圆滑的性子,朝下跟谁都能称兄道弟,朝上谁都与我无关,皇帝也是看重这一点,才会多加倚重,以权衡崔、谢两大世家党争。
比起朝中政事,谢玉荷更担心珍馐阁,金吾卫在外看守,珍馐阁的门怕是也开不了了。
盛宝珠让阿娘放心,一切都交给她便好,其实自己心中亦是惴惴不安。
她跟着叹了口气,喃喃道:“等到雨停再看吧。”
等到雨过天晴,已是第二日,天光熹微,盛宝珠很快便被外间的动静吵醒。
谢玉荷的贴身侍女来报,道是夫人的病情加重了。
盛宝珠匆匆忙忙地梳洗一番便赶到东边院子一瞧,不知是昨日下雨受了凉,还是忧虑过重,阿娘竟是发起了热。
盛宝珠急匆匆跑到门前,希望金吾卫能通融,寻来大夫为阿娘治病。
门外看守的金吾卫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为难地说道:“这……得禀告中郎将。”
“中郎将在何处?”
金吾卫回道:“陆郎将刚刚进宫了。”
盛宝珠脸色一沉,心中隐隐有怒气,不禁冷了嗓音:“若我阿娘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名金吾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立即道:“盛娘子莫急,这便去禀明太子殿下。”
随即匆匆往外去。
盛宝珠愣了一瞬,但也并未多言,只是焦急地等待。
很快便有人骑着马匆匆赶来,她看见太子近侍余知忙不迭下了马,身后跟着一人,竟是太医署的谭医正。
余知不善骑马,从宫中赶到这里已是气喘吁吁,见到盛宝珠第一句话便是:
“哎哟,盛娘子呀,殿下在雨里跪了一天一夜,刚刚晕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