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
甜食吃多了总是会腻,盛宝珠又舀了口生进二十四气馄饨,这是用二十四种蔬菜与包法制成的馄饨,凛冬的寒意被这一碗馄饨尽数驱散,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宴席中总是少不了美酒,盛宝珠的手触及食案上的葡萄佳酿,又鬼使神差般的想起了方才李存珩说的话。
让她少饮些酒……
盛宝珠想了想,兴许是那日她醉酒爬上东宫的墙对太子殿下的冲击过于大了。
烧尾宴会持续到深夜,皇后并不拘着她们,于是众人朝贺过后便三三两两地去各式娱乐游玩。
盛宝珠还未踏出清辉阁,便被人拉住。她回首望去,果不其然,是襄阳公主。
襄阳公主着了松花色的衫裙,裙头是灵芝团花纹。她素来是跳脱的性子,不过碍于今日宫宴,鬓边的鎏金步摇都稳了不少。清辉阁门口人来人往,她牵着盛宝珠的手到了偏僻处。
她一脸神秘,引得盛宝珠附耳过去,便听到她压低了嗓音说道:“我觉得皇后像是中意崔家九娘了。”
崔家九娘?
盛宝珠望向远处正在亭中投壶的众位贵女,身处其中的崔姝妍身量高挑,天水碧的褙子搭着青白间色褶裙,让她想起了越窑青釉瓷的梅瓶。
她问:“你是说……皇后有意让崔九娘做陈王妃咯?”
襄阳公主点了点头,亲上加亲,这在如今长安城内的世家门阀里再常见不过。她的兄长晋王,娶的便是谢家二房的女儿。
盛宝珠沉默了,她记得前世晋王早在谋逆当日便被诛,而陈王则是在新帝即位后前往封地,同他一起的陈王妃……是崔家五娘崔淑慎啊。
她正犹豫着该不该说,便听到襄阳公主颇为遗憾地说道:“要不是我大哥早就娶妻,你就是我亲嫂嫂了。”
盛宝珠正要提醒她别乱说话,襄阳公主紧接着又说道:“你做我二嫂也不错,我带你去找我二哥。”
说着便要拉着她往麟德殿的方向去。
“等等!”盛宝珠连忙拽住她,待襄阳公主疑惑地望向她时,小声说道,“我不追求殿下了。”
“啊?你不喜欢……唔……”
襄阳公主惊讶得扬了声,盛宝珠立即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嘘了一声。
她这一声引得数人看过来,襄阳公主自觉失态,抿唇不语。
两人往太液池的方向去,一路上积雪未消,襄阳公主放着宫人扫出来的路不走,偏要踩上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太液池畔植了梅花,此时红梅开得正盛,衬着冰天雪地,犹如工笔图画。
襄阳公主随手折了一枝梅花,回首问盛宝珠:“莫非你真是因为那个梦魇?”
盛宝珠拢了拢披风,不知该怎么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经历过的,并非是单纯的梦魇。
襄阳公主叹息一声,又折了几枝红梅,很快情绪又欢快起来:“那你可以嫁给谢乐言,反正你们关系好,做我表嫂也可以。”
盛宝珠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那不行,我以后可是要选个青年才俊入赘盛家的。”
襄阳公主“啊?”了一声,随即又道:“没事,谢乐言那个呆子肯定乐意。”
盛宝珠一怔,刚要开口,便听到襄阳公主笑道:“哟,‘说曹操,曹操到’。”
她循着襄阳公主的视线方向望去,裹着红色狐裘的谢晏立于不远处的廊下,正侧身与人谈论。
“呆子!”
襄阳公主随手捏了个雪球丢过去,正中谢晏。
谢晏望过来见是她们,气急败坏地疾步走下连廊,又捏了个雪球砸过来。
襄阳公主将怀中的梅花全都塞给盛宝珠,开始捏雪球反击。
盛宝珠已经习惯了,捧着梅花立在一旁看着他们打雪仗。奈何两人的雪球都不太准,总往她的方向来,她一时躲闪不及,脚下一滑。
她原本以为摔这一跤不可避免,却有人拉住她往旁边一带,然后结结实实地摔进一个怀抱里。
耳畔有人闷哼一声,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李存珩因疼痛而略微蹙眉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