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令人愉快的放学铃又响了，李梦年借着座位的优势冲出了教室——说实话，要说是为了什么…好像真的已经不为什么了：不想睡觉，每次睡觉不是做噩梦就是根本没法睡；可是，就算是不睡觉又能做些什么呢？学习吗？学的懂吗？

所以啊，只是不想呆在学校里罢了——不想面对问题的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

李梦年躺在床上，和正在收拾床铺的肖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今天怎么没听你吐槽作业啊？”

“天天如此，吐槽还有什么意义？”肖芙反问了一句，递给李梦年一个装满热水的水杯，“知道你胃不好，别总喝凉水。”

“嘿嘿，有个妹妹真好。”李梦年坏笑着，看着肖芙气鼓鼓的脸。

睡觉。

熄了灯，李梦年深吸了一口气，祈祷今天能好好睡一觉。

【好想出去一趟…要干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但是我还是要睁开眼睛准备起来——周围一片猩红色，门外是无边的黑。

肖芙还好么？既然是在宿舍里，那么肖芙就还在。我转过头看见肖芙的脸，是几分心安——她在朝我微笑。

……不对，她到底是坐着的还是躺着的？我带上眼镜……！

她竟然捧着她的头！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点，看到后面的床铺上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不，不是人，就是一张人皮，完完整整的一张人皮，有点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怔怔地坐在床上，许久才想起来逃跑：感官消失，行动困难，无法呼救……当所有令人绝望的处境融合在一起时，我看到了一扇铁门，外面有光。

撞开它！

……用力啊！

……不要停下来！

……有什么东西来了！

……快啊！

……】

李梦年从床上醒来时，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头，绝望的余韵还在回响。

【你在吗】

【过来啊】

【是不是撑不住啦】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你个胆小鬼，这就受不了啦】

啊啊啊————

人的崩溃，只是一个刹那。

“小芙，我胃疼，可不可以陪我去楼下打个电话，我要回家。”李梦年不敢说实话。

“我去拿手电，你等一下。”连睡衣都没换，肖芙跳下床就翻出手电，拉起李梦年就往外走。

“哥，你坚持住，没事啊。”像个小大人一样，肖芙一边安慰她，一边拽着她下楼。

凌晨一点，两个人缩在电话亭里，“要不…你回去吧。”李梦年实在有些不忍心因自己影响到别人。

“没事，你自己在这我可不放心。”肖芙打了个寒颤，身体的应激反应不断提醒她自己还穿着睡衣。

……

“儿子，出来吧，我们在门外。”告别了肖芙，李梦年踏出宿舍楼，大有易水之寒。

没有路灯，没有声音，一切都和梦境中一样，但是李梦年知道——爸妈在等着自己。

「你真的不怕嘛」

【是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为什么要害怕】

「你无法休息，被幻想左右，这些还不够吗」

【那又如何，如果生活的压迫仅此而已，我为什么要向它妥协？】

「不是一直在策划要离开吗」

【……】李梦年愣住了，教学楼的大门锁着，想出去，只能绕过教学楼，那就至少还要走十五分钟，她有些倦了，或者说无助地坐在墙角。

「哈，你犹豫了」

【我没有】

「难道不是吗？」

【我说了我没有——我要活着！】

她突然起身，大步在黑夜中行进。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美好，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活着是多么珍贵的事。

“爸——妈——”终于，她在校门口看到了两人：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和小伙伴们玩累了，转身就能看见有人微笑着等她回家。

是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