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ata
秋之国体结束后,真理不出意外感冒了。气温时冷时热,真理自己又懒得换太多套衣服,和三井在东京滞留的那个下午她也穿着短裙和单层运动服,在秋风中自然而然地受了凉。感冒不算严重,但木村女士还是锁了她的自行车,逼她上学前戴上针织帽子和口罩,成为了湘北高中视觉上最早入冬的人。
因为坐电车上放学,真理和三井很难在上学路上汇合了。在真理的记忆里,三井家住在很偏远的别墅区,但从来没见他上学时用过什么代步工具——除了那天被撞看到他骑了机车,但是那天早上他好像也没去学校。
所以说后来他们是为什么经常在路上遇到对方的啊……她迷迷糊糊地靠着电车的窗户,半梦半醒。列车驶过一个个路口,速度突然放慢,真理在惯性作用下一个踉跄,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哎呀”一声,抓住书包跳下电车。刚刚在站台上站稳脚跟,电车便发出叮铃铃的提示声,缓缓起步,只要再晚一步,她就得欲哭无泪地看着站台上的标牌,被电车带向下一站了。
车站人不多。在这里下车的高中生肯定都是湘北的学生,但湘北的地理位置并不算太偏远,因此坐电车上放学的学生并不多,像真理这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生就更少了。她感到几个人正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只当是自己穿得太厚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车站走到学校还要十分钟。真理裹紧身上的外套,埋低了脑袋,向学校的方向走去。入秋后,离海近的城市风都比较大,山区好歹还有避风区,神奈川的风则是所向披靡,四面八方地刮,不戴帽子是有点遭不住。再加上作为病号,本来头就很痛,真理不敢和自然对抗,只顾埋头赶路,想尽快走到教室里。刚走没几步,肩膀被一个很重的力道压住,吓得她立刻抬起头来,三井正气喘吁吁地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帽子里藏的耳机扯下来:“叫你半天了!”
“不好意思……”她确实音乐声开得有点大。
三井哼了一声,顺手把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还被静电点了一下,只是飞快地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差点掉下来的耳机,挤到真理的身边。为了配合她,他不得不弯下身子,走路的姿势很是别扭。真理看他跌跌撞撞的样子,摘下另一只耳机,放在他的手里。
“你感冒还没好啊?”三井没有把两个耳机都戴上,而是顺势握住了真理的手,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摸真理帽子上的毛线球,把衣料和皮肤接触的地方摸得噼啪作响。再任由他这么胡闹,摘掉帽子的自己一定会变成头发章鱼,顾及自己的头发,真理一把拍掉三井作乱的手,把口罩扯下一半,露出红彤彤的鼻头:“没好呢,一直在流鼻涕,看到了吧?吹到冷风的话头也疼得厉害,总之在妈妈看来是虚弱到无法骑车的情况。”
她重新戴好口罩。真理不对花粉过敏,她上一次戴口罩还是为了遮住嘴上的一串疱疹,看着她终于做出了一些符合季节的举动,三井不禁感慨:“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不太适合戴口罩。”
“哈?”真理挑起一边眉毛,“什么莫名其妙的评价啊,为什么会有‘适合’这种词……况且也没有人适合戴口罩吧。”
“你尤其不适合。”三井点评起来,“可能因为你眼睛太大了,一戴口罩感觉像外星人,还有,你戴上口罩之后就是一脸虚弱的样子,和平时的样子差别太大了,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有没有可能我是因为太虚弱了才戴了口罩呢?”真理叹了口气,“你真的能考上大学吗?”
三井被她的质问激得喉头一哽,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真理对他独一无二的刻薄,缓了缓心态,回答她的态度还颇为自豪:“所以我要靠冬季选拔拿大学名额啊。”
见对方如此坦荡,真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轻咳两声,想说点鼓励的话挽回一下,却被三井误会了什么,解开校服外套就要披到真理身上。
“你在做什么啊笨蛋!我穿得比你厚多了!”真理几拳把三井的校服外套捣了回去,瞪圆眼睛,看着三井乖乖穿回外套,系好每一颗扣子,才重新牵起他的手,别扭地嘟囔了一句“谢谢”。三井看起来也有些不悦,几次想抽回手,只是没用上力气,被真理牢牢地攥着,原本冷得发木的手指被对方的体温烘回触感,他动了动手指,迅速把指尖挤进真理的指缝,十指相扣后,把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手真凉啊。”真理抱怨说。
“因为我走了很远的路啊。”三井不满地回复道,“为了等到你,我老早就出发,一路跑到车站,结果你还没来,我只能又反复跑了几圈才碰到你,结果你只顾着听音乐根本不理我!”
“等我?”真理反应了一会儿,才彻底明白三井之前的行为出自什么样的理由。握着三井冰凉的指尖,她一时心情复杂,感觉胸口又闷又涨,一边觉得他太傻了,白白呆在外面挨冻,一边又非常感动——她最多和人放学一起走,却从未在上学的路上被谁等待过。真理悄悄抬起头,发现对方也在悄悄吸鼻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偷笑。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