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四）

“需要我称病吗？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到手的宫权就要拱手相让了，届时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们就不能提前知晓了，境地会很被动。”梅妃有些犹豫，“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太子沉了语气道：“如今朝野上下，除了李瑁那个蠢货死心塌地地跟着忠王，几乎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李亨近来沉溺女色，连之前最爱的张氏都给赐死了，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何戒备。”

“李瑁，寿王？他也是陛下器重的皇子之一啊，为何要投身忠王门下，为何不自己争一争呢？”

“李瑁确实有几分小聪明，也挺讨人喜欢，不过他那个娘，哼！武氏！有过女皇武曌，李家江山谁会愿意看到武氏血脉重掌大权？就连父皇最受武氏所惑那几年，提出来想侧她为继后，不也是被群臣一致反对了吗？”

“原来如此，不过武惠妃在陛下还是很有些分量的，对于她的几个儿子，殿下还是能拉拢就拉拢吧，不能拉拢的话也不要太过打压，毕竟就算是殿下登基了也还要有可用之人才是，自家兄弟最好不过！”

“孤是真的恨武氏那个女人，可也是真的喜欢李瑁这个弟弟，唉，天意难违啊！”太子顿了顿，“我不好在此耽搁太久，你好好养着，我会托母妃来偷偷照料你，赶紧称病闭宫，莫要累着了自己与腹中孩儿。”

“我明白，殿下不要为我担心，现在那位才是殿下的大敌，兵贵神速！”

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太子依依不舍地离开江采萍，直接去往赵丽妃处。梅妃的侍女有几个是太子妃的安排，也有后来入宫之后惠妃的安排，只有一个贴身的大宫女，乃是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名叫红柳，是梅妃真真正正的心腹之人。

红柳见太子离开，这才端了一碗煮开的热牛乳上前：“主子，太子的话可信吗？”

梅妃接过牛乳冷笑一声：“哼，太子？皇帝之言不可全信，太子的话就更不可信！一个对自己的婚姻都不忠诚的男人，你还能指望着他给你未来？别傻了，他今日能为了我背叛太子妃，来日，他也能为了旁的女子致我于死地。”

“那您肚子里这小主子？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若是一朝被陛下发现了，可不是件小事啊！”

“要不是有这个孩子，你觉得我会分那么多精力在太子身上？虎毒尚且不食子，本宫又何尝是那心狠之人？罢了，先装病吧，等这孩子快出生之时，你去寻一同龄男婴以防万一。若是本宫诞下男婴，也便罢了；若是本宫诞下女儿，就说是龙凤呈祥，也算是送那孩子一场富贵！”

“是，娘娘且安心吧，奴婢会守着娘娘的。”

“有你在，我才安心！”

果然，没几日梅妃便称了病，直言不能伺候陛下，还望降罪云云。李隆基只好让其安心静养，又重新去看了武惠妃。

数日没来，延嘉殿竟有些许冷清，以往因着惠妃的得宠，延嘉殿可谓门庭若市，如今这景象竟是大不相同了。

到底是真心喜欢过的人，李隆基心里不免有一丝愧意，近来宫里新添了梅妃与淑妃，宫里其他处都几乎不怎么去过，只是没想到连惠妃处都被人如此慢怠，真是欠收拾！

李隆基并未让人通报，自己一个人溜溜哒哒就走到殿内，还没见到人，就听见殿内传来惠妃主仆的声音。“娘娘，您这药还是得吃啊，不吃药怎么能好呢？”

惠妃声音很轻，似是没什么力气一般：“无妨，本宫这身子能看着清儿娶妻生子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好在玉环为人宽厚机敏，以后也会多多照拂琦儿的。唉，也不知道，本宫还能不能看到孙儿诞生。”

“娘娘鸿福无量，定是能见到小主子的，就算为了小主子，您也得好好吃药啊。皇上那，还得您去报喜呢！”

“阿玥，什么喜要告诉朕呢？”李隆基听得有些不忍心，只好出言打断。

屋子里纱幔并没有掀起来，显得有些昏暗，走近一些，李隆基才看清，武惠妃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苍白中透露出一股潮红，像是有些发热。

李隆基抚上她的额头，果然很烫，不悦地看向屋里的奴才：“废物！你们娘娘都病成这样了，怎的不去告诉朕？耽误了娘娘的病情，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武惠妃心里暗暗倒吸一口凉气，万幸刚才同芒种并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不然真是全盘皆输，就连清儿夫妻，乃至琦儿和已经成婚的咸宜等人，一个都好不了。

武惠妃赶紧转换了神态，端的是一脸的我见犹怜：“陛下，臣妾身体有恙，您离臣妾远一些，别沾染了病气，臣妾就万死不足以抵罪了！”

“阿玥莫要这样说，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朕乖乖吃药治病才是，还有孩子们呢！若是少了什么药材就去朕的私库里去！”

“陛下好久没有唤过臣妾的小名了！臣妾还以为陛下有了新妹妹随侍在侧，就忘了阿玥了！”

“怎会？阿玥永远都是朕的阿玥，无可替代！不过，怎的不见清儿夫妻前来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