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清

这样就能解释岳梨心中所有的疑惑了，为什么李之桃与林下风再次相见便刀剑相向，对自己却三言两语放下了防备。

为什么李之桃不愿意与林下风他们同路，却很轻易地就跟自己成了生死之交。

为什么李之桃跟她同行这么久，自始至终都没有都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原来她早就认出来了。

李之桃似乎猜到了岳梨面具后的表情，耸了耸肩膀道：“哎呀，你也不要太沮丧了，其实你伪装得挺好的，只不过......”

她扯开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只不过是在长久数年地追逐着掌门师兄的步伐，而对他身边唯一可以并肩而立之人嫉妒得发疯罢了。

所以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挑出她的错处，想尽办法告诉别人她不配。

所以处处非要与她作对，处处要赢她一头，处处要她难堪。

最了解一个人，莫过于她的敌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错了呢？

是从她消失的那天起。

说来可笑，天下人都信了，陆云生被迫无奈杀了练邪功走火入魔的岳梨，为世间除害。

对她来说如此一桩喜事，但李之桃的心却在颤抖，她不信。

理由连她自己也觉得可笑。

因为那个人......根本不可能为了掌门之位去练什么邪功。

不仅仅是因为不需要，更是因为......

那个人明明跟她一样，整颗心满满的就只有陆云生罢了。

但她说不出口，没有人会相信她这个奇怪的理由。更多的还因为她的私心，因为那个获利者是陆云生。

齐小五来恭喜她，同门弟子来恭喜她，恭喜她早就看穿了岳梨的真面目，祝她早日当上掌门夫人。

她却从此闭门谢客，非任务不出。

她才发现原来年少的爱慕是如此飘忽在天边，摇摇欲坠飞了好久好久的离群候鸟。

它与心中所要到达的地方太远了，唯一的结局只能是气力殆尽，摔落到地上。

李之桃想擦擦眼角的泪花，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按在圆台上，便作罢。

“灵梧派的功法万变不离其宗，你若不想再让人认出来，以后就少动武吧。我差不多就是这么看出来的。”

岳梨点头：“你既然知道是我，那你也肯定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自己拿了净元珠出去。”

“你一定会出去的。”李之桃扬起一个笑脸，“你若是没把握出去，就不会进来了，我说的对吗，岳梨。”

岳梨捏紧了拳头。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自信过头了。

她有点后悔了。

真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释放着，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别犹豫了，难道这么多年既要都要的性格还没变吗？我可撑不了多久，别让我的牺牲变成没有意义的东西，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李之桃咬牙切齿道。

岳梨最后看了一眼她，闷声转头朝着门外奔去。

李之桃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垂下了眼睫。

欠你的我还清了，岳梨。

——

岳梨心急如焚，她现在就像一个无头苍蝇，只能朝着蜿蜒向前的道路一路狂奔。可这条路就像没有尽头，也没有机关，却遥遥无期。

或许遥遥无期本身就是一种机关。

岳梨蹲下来，用荧石在地上做了个记号。

就这样她一路大概留下了十几个记号，但是无论她在这条路上走了多远，她都没有看见一个记号。

不会吧，真这么长？

她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安静得像闷着一个锅盖的砂锅一样的好像隐隐约约终于出现了一点动静。

她又往前跑了几步。

熟悉的喊声在她身边响起：“救命啊！救命啊！”

好消息：出现岔路了，且岔路那边跑来的是林下风和杨不沾。

坏消息：他们身后跟着一群像黑旋风一样的虫子，有几只飞到了他们的衣服上，瞬间自然成了一小簇火苗。

如果这样一大群全飞到身上的话，直接火化。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杨不沾瞪着眼睛远远看见了岳梨，做出了赶小鸡的手势。

岳梨立刻转身向着另一条岔路赶过去，林下风和杨不沾跑在她身后。

可是这样一直跑下去不行，迟早得累死。

如此想着，岳梨突然停了下来。

“你停下来干什么！别挡路！”杨不沾哑着嗓子大喊。

林下风皱起了眉头，他视力比杨不沾好点，此刻看清后脸色也终于难看起来。

岳梨有些颓然地缓缓转身：“已经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