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
岳梨伸出手在苦老头面前挥了挥,替林下风挡住一点视线抱怨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别人,人家害羞的很。”
苦老头烦躁地挥开岳梨的手:“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说罢眼神愈发直接。
岳梨拉着林下风坐下安慰他道:“没事,你就让他看吧,你别看他眼神猥琐实则已经看进了你的五脏六腑七经八脉之中,比那柳一手可厉害多了。咱们也别干坐着,小二上菜! ”
苦老头难得听岳梨恭维他,但面上却无半分得意,抚着自己一丈长的白胡子长吁短叹道:“你怎么带了个活死人出来?”
岳梨一口茶差点喷出去,双手捂上林下风的耳朵,死不死的这话他可听不得。她嚼着嘴里一不小心喝进去的茶叶就抱怨道:“几日不见,你说话愈发没有修养。”
苦老头摇摇头,抬手示意要给林下风把脉。见林下风置若罔闻听不见,岳梨赶忙捉起他另一只完好的手递到苦老头手中,能让这个倔老头主动给把脉,莫不是他真有什么隐疾,赶紧早治早好,免得无法给杨不沾一个交代。
苦老头二指轻放在林下风的脉搏上,闭上眼睛久久不言。半晌才在岳梨期待的眼神里嘶了一声,然后又没了声。
过了一会他又嘶了一声,岳梨再次提起了心,但他就没了下文。良久才又嘶了一声,叹了口气。岳梨已经不想惯着他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嘶什么嘶,学蛇叫呢?”
苦老头两条雪白的眉毛竖得像白鹤亮翅似的,松开林下风的手,噘嘴教训她道:“一点耐心也无,难成大事。”
岳梨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本来也不想成什么大事,快说说,怎么样。”
苦老头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道:“我不是在跟你逗乐子,这人你是从哪捡来的?”
“路边。”岳梨心道这是句实话。
他摇摇头:“他这个脉象虚得不能再虚了,若不是他底子好,此刻就该是一具尸体。你还把他带到这么喧闹嘈杂的地方,不是索他的命是什么?”
岳梨大惊:“怎么会?我明明带他看了大夫的!”
“大夫?”苦老头嗤之以鼻道,“难怪我从他的脉象中还感受到了几味药在互相冲撞,还以为是你病急乱投医给他喂的呢。”
岳梨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庸医还敢收我那么多银子,下次再让我碰到他必定要掀了他的医馆。”
苦老头摆摆手:“这道也不必。这几味药虽然用得极乱,但对一个进入濒死状态的身体却能起到反刺激的作用,对旁人不管用,对他却有用得很。”
岳梨赞同地点头。从他的身手便能瞧出他的天赋异禀根骨极佳,若不是生成了个乞丐必然会有大作为。不过想来亦让人觉得唏嘘,一个一心求死之人,他的身体却努力地为他活着。
林下风听了他们的对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垂着眼睫,跟外界之间始终存在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身在人间,心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岳梨轻声叹了口气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给他调理调理。”
苦老头一听,往后坐了一丈:“你知道让我出山治病,是要付什么报酬的。”
岳梨一听,脸皱了起来,她怎么会不知,这苦老头看病不要钱只看缘。林下风显然是那个有缘之人,算是过了第一关。接下来就是第二关,报酬。报酬在苦老头这里也不是钱的意思,而是付出体力劳动,即帮他照顾那一亩金贵娇气且麻烦的奇怪植物一月。
若是旁人听见条件是这个必然会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毕竟对于将死之人,莫说是要打理花草,就是要他代替牛去耕上十里地也是求之不得。但岳梨替他打理过,吃过大亏。
且不论那些植物每日分好几个点要浇水、埋肥、除虫、松土,还要灌些手熬的味道奇怪的药汁,想当初岳梨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每日忙得头晕眼花,那苦老头还美名多劳动有利于身体恢复。
这些尚且不算什么,可那些花草都是寻常地里见不到的,药性极好毒性也极佳,若是没有背清楚注意事项,就会像岳梨一样被某种不知名的菌菇喷一脸孢子雾,她的脸瞬间就变得又黑又紫,当场晕倒,好不容易从阎王殿抢救回来的命差点又送了回去。
要不是到最后苦老头都没能根治好她的旧伤,自觉医术生涯踢到了铁板,主动免了岳梨剩下的劳作,还定期熬新药给岳梨尝试,致力攻克这个难题,岳梨还不知道自己要挖土到什么时候。
她一想到就感觉自己的脸又疼了起来,苦老头看见她一脸痛苦的表情,知道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便要作罢,却听见岳梨张口问道:“你那养花养草的活,排到什么什么时候了?”
苦老头脸上的讶异不做遮掩:“一年半以后。”
岳梨点头道:“好。”
莫说苦老头了,连岳梨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失口答应下来,只因在沉默的时候用余光瞥了林下风一眼。他的头始终微垂着,似乎是岳梨替他束起了长刘海让他很不自在,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