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
除非……你早知道她在那儿。”
男子一时不说话了。
“我若没猜错,昨晚推昭娘下水的人,就是你。你就是梁霄。”顾金尧微微仰身,看向那男子,目中自信,经年未改。
男子不得不低下了头。
端水过来的老妪瞧了二人一人一眼,颤抖着道:“是我去推的人,不干他的事。是我要害昭姐儿的。他看不过去,所以救了人回来。”说着,她给顾金尧跪下,“世子爷就看在,温娘在梁家,也曾伺候过世子爷穿衣吃饭的份上,莫再追究二表爷的过了。”
顾金尧望着那老妪的模样,已有些认不出来。若说梁昭音自小女孩的模样出落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姑娘家,顾金尧认不出还有情可原,但温娘一个老人家,模样不该有这么大的变化。
温娘瞧着顾金尧打量自己,万不得已,手到侧颊,撕下一张面皮来。
这回对了,确是一张顾金尧记忆中,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脸。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世子爷要怪就怪我一人。”温娘扑上来,要扯顾金尧的衣角,却被毕辞用短刀挡住了。
温娘吓坏了,退回去,才又怯怯道:“我们知道这些年,上头一直不肯放过二表爷,就因为他是梁家人,可为了一张绣图,梁家十几口人的命都丢了,姑娘婆子们走的走,散的散,就连昭姐儿也……昭姐儿自小要强,连给同窗的余三爷服个软都不肯,如今要她去给邢家低眉顺目做丫鬟,她心里有多苦,世子爷是最清楚的。”
“我明白。”顾金尧舒了一口寒气。先前或许还不能完全明白,但这回来南宁,不过两日,全明白了。
说来梁昭音如今的境遇,同他那一纸退婚书脱不了干系。这样想来,他昨晚冒昧说要娶她,虽在他看来已是准备充分,但对梁昭音而言,还是唐突了。
“温娘这辈子,没遇上过什么好事,土埋半截的年纪,好容易遇上了二表爷,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若是再没了这个念想,还活着做什么?”说着真要往桌角撞去。
“温娘你做什么?”梁霄抱住她,由她在怀里泣不成声。
顾金尧偏头看向窗外,沉沉叹了口气。
于他而言,查案不难,难得是那些案子背后的世态人心,难解,难断。
顾金尧迟迟没说话,待温娘哭声渐弱了,才道:“你们既不想让北镇抚司查到,如此易容过一辈子,安安分分,岂不更好?为何还要害昭娘?”
“不是我要害昭娘的。我若真心害她,又岂会救了她?”梁霄见顾金尧识破,也没什么好隐瞒了,索性也将自己的面皮揭下,郁郁道:“是有人要害她。”
“谁?”顾金尧问。
“不能说。”梁霄皱着眉。
“你就说吧。”温娘着急道,“你不愿同我说便罢了,世子爷面前,你哪里瞒得住?现在不说,难不成去诏狱里说么?”
梁霄攥紧了拳,仍是不答。
“我不会把你们交给北镇抚司。但你要同我回一趟衙门。”顾金尧道,“至于这人的名字,你若不想说,我不逼你。但至少,你得去见见昭娘。你害了她又救了她,倒是两清了,但昭娘若不见你,怕是要一辈子背负被亲人所害的阴影,你忍心吗?”
梁霄垂眸,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午后,师爷和县太爷空手回到衙门,正想去西边接应一下顾金尧,却见顾金尧已到衙门口了。
马车上,除了顾金尧和毕辞,还多出一人来。
县太爷指着那人道:“这……这便是……”
“莫问。随我来。”顾金尧请师爷和县太爷回屋听他细说,叫毕辞悄悄带梁霄到书房。
毕辞悄悄门,唤了句:“梁姑娘。”
梁昭音刚一推门,毕辞便将梁霄推进了屋,还对梁霄嘱咐道:“我们爷说了,叫你,好好说话。”
梁霄“哎”了一声,看毕辞将门关上了。
梁昭音望了他一眼,忍不住低下头。面前这人,确实是她至亲之人。但那晚的事,她忘不掉。
梁霄瞧着她连正眼看自己都不肯,眼圈一红,抽咽着,给她跪下了。
“姑娘,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