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饽饽引发的惨案

瑶心郡主拉梁昭音到一桌坐下，胡涂、苏娘和其他郡主的随从就在另一桌静静瞧着，也不敢打扰。

瑶心郡主一边吃着海城铺准备的点心一边同梁昭音道：“这绣帕，我原没想着能绣多好的。上月爹爹不知着了什么邪，非要给我选夫婿。我才十六岁啊，南宁不少高门大户的女儿，家里疼爱的，都能留到十八再嫁呢，凭什么我便要这会子嫁出去？”

“后来，媒婆上门，说对家的公子要瞧我的女红。爹爹怕我没学过女红，遭人家嫌弃，便叫我找个绣铺，绣个好的充数去。”

“我寻思着要真绣个好的，爹爹更要把我嫁出去了。所以，其他姑娘绣荷花绣牡丹，我偏不，就要绣老鹰，叫那些公子哥儿瞧了，就觉得我是个能吃人的。”

梁昭音被她逗笑了。

“你别笑，我是瞧着你喜欢，才同你讲的。我们家一家子将军步卒的，谁有心思听我说这些。”

梁昭音不笑了，反问她：“那然后呢？”

瑶心郡主自己拿起茶壶，倒了碗水，刚喝了一口，烫得不行，偏头吐出去了，回头才又继续道：“后来我一打听，海城铺的绣品好些年卖不出去了，我还以为是这儿没有好绣娘，所以便找来了。谁知你竟绣的这般好。如此，这帕子我也不送了，自己留着。”

瑶心郡主说着用帕子按了按嘴角，还叫梁昭音莫怪。

梁昭音才不在乎这些，再好的东西，还不都是拿来用的。

一旁的苏娘听着羞臊难堪，她才知道海城铺能接到这笔生意，是因为郡主觉得她手艺不好。想想昨日还那般同梁昭音炫耀来着，实在是，太丢人了。

苏娘在前堂坐不下去，谎称去打井水换茶，悄悄溜出去了。

这边瑶心郡主好容易遇到个能说话的妙人，便又多说了几句。

“你这样好的手艺真不该白费了。”

梁昭音顺势道：“若是郡主喜欢，不妨跟认识的姑娘们说一说。昭音不光会绣小件的帕子，还能绣台屏、绸缎、挂画，衣裳。若是哪家姑娘有需要，尽可以来海城铺找我，价钱好商量。”

“好说好说。”瑶心笑着，忽然顿住，想起什么似的。

“我手上就有个活儿，看你要不要做。”

“郡主说说看呢。”梁昭音道。

“前些日林阳公主不是选驸马么？我听爹爹说人选定下了。我好久没见林阳姐姐，这次要去京城，又赶上姐姐大婚，怎么都得送件像样的礼。我既然自南宁过去，不如就送绣品。”瑶心偏着头想了会，又道：“既然姐姐要送，不妨连姐夫一起送了吧。免得爹爹说我做事不周到。这样便是两份了，都由你做，如何？”

梁昭音自然答应得很干脆。

这生意非但要做，怕是还非她做不可。

林阳公主的喜好，瑶心郡主是知道的。但顾金尧的喜好，郡主便不知了。特别头回见面，送错了难免闹笑话。瑶心郡主正担心来着，梁昭音却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顾金尧的喜好，梁昭音一清二楚。当年定亲后，外祖家里没少教她这些。彼时她还觉得没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玩意还能用来赚银子。

正午时分，送走了瑶心郡主，绣娘们下工用饭。

一屋子绣娘本还议论纷纷，瞧见梁昭音进来，自觉不吭气了。

苏娘默声空出身旁的座位给梁昭音。

梁昭音没直接过去，而是自木台上取了那只凉饽饽来，亲自送到苏娘面前。

“你什么意思？”苏娘看着她，小声道，生怕被人听了去。

梁昭音却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朗声道：“是苏掌绣自己说的，在外头丢了人，连饭都吃不下去。有块凉饽饽吃不错了。”

说罢淡然坐下，端过苏娘还没动筷的菜羹和香喷喷的烤白薯，愉快地吃起来，间或瞧了她一眼，故作关心道：“这饭食苏掌绣既然吃不下，不妨我替你吃，免得本来也没往铺子上添多少银子，还全浪费在饭菜上了。”

梁昭音是笑着说的，苏娘却觉得比她板着脸骂出来更辱人。可这事是她自己惹出来的，又怨不得别人。

苏娘只好憋着气，低头啃饽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