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金尧这样想着,心里松了一口大气。
按上辈子的经验,如他这般品行端正、仪表堂堂的贵族公子,京城不知有多少姑娘眼巴巴望着要嫁他。他若想找个姑娘回府,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顾金尧想到做到,第二日就带着毕辞出去找姑娘。
但事情好像没有他想得那般顺利。
世家大族的姑娘,碍于顾金尧“御赐驸马”的身份不愿趟这趟混水,顾金尧理解。可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瞧见顾金尧开出的高价,竟也不心动。
顾金尧疑惑甚久,终于在一位屠户的女儿口中问到了答案。
说是几位南宁来的秀才来京城,传了他一句闲话。那丫头也不知真假,只怯怯道:“都说南宁有位昭音姑娘,若不嫁你,会不得好死。”
这话是梁昭音说得不假,可既是闲话,难免添油加醋、越传越神。
因而那丫头说完这话,又补充道:“你也不得好死!”
顾金尧紧锁双眉,想了好一阵才勉强记起梁昭音的模样来。
印象里,梳着双丫髻的小人还不及他肩膀高的时候,就会惹他生气了。顾金尧还记得与她比编绳,总是输。她又偏是那种聪慧不饶人的主,赢了还要再比。甚是恼人。
今日之前顾金尧没觉出梁昭音半点好来,今日倒是勉强多了一条。
“我同昭音有多久未见了?”顾金尧问毕辞。
毕辞朝上翻着白眼,努力想了许久,道:“八……八,九年。”
顾金尧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这么久过去,她竟还忘不掉我。属实是难得。”
……
此时此刻,正在邢宅绣坊晒绣线的梁昭音没来由打了个喷嚏。
岳筝瞧见,赶忙叫她回屋来,“是不是冻着了?”
梁昭音摸摸身上的厚衣服,摇了摇头。
这几日,绣坊忙着修整三姑娘出嫁的衣裳、头面和团扇,顺便还得帮忙赶工一部分嫁妆。
扬城铺的黎掌柜至今都没放出来,非但没放出来,还在狱卒的逼问下招了供。这下扬城铺坐实了作假一事,可乱套了。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邢家绣铺一贯的好名声倒了一半。
这铺子上赶不了工,便将活交给了绣坊,不能因为这事耽误了三姑娘的婚事。
邢苗硕对此事甚是上心,本想叫大爷亲自过来盯着,可岳筝心善,心疼大爷还为摆平扬城铺的事焦头烂额,便主动将这事接下来。
岳筝关心梁昭音的身体,梁昭音还担心岳筝呢。
前世这时候,岳筝也快有身孕了。
她身子素来不好,这阵子不宜劳累。
梁昭音扶岳筝先坐下,又去倒腾那些绣线。绣线瞧着细,实际拧成一股再沾了水,沉得很。春水见状过去帮忙。
二人这边拧着线,远远地瞧见莲蓬扶着邢兰云往延寿居的方向去了。
“最近老爷总找四爷,也不知是什么事?”有人议论。
众人摇着头,都道不好说。
梁昭音远远瞧着莲蓬的脸色,不急不慌,应该不是坏事。
如今扬城铺的黎掌柜倒了,大爷忙着与各方买主解释善后,是必要的,但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得赶紧有人接手扬城铺的生意,将剩下的人手带起来。
要做这件事,得找个有才有闲的。
由此观之,邢家上下唯有邢兰云一人合适。
外加扬城铺经营多年,体系已是现成的,更有大爷在外善后保障,远比接手其他铺子要轻松,也不会累着四爷。
延寿居内,正如梁昭音所猜,邢苗硕正与邢兰云交代扬城铺这几年的情况,请他暂管一下。为了邢兰云能答应,邢苗硕更是重新为他请了不少郎中进府。病治得好治不好先另说,至少能让四爷明白,父亲还惦记着他。
邢兰云看得很清楚,答应的也很干脆。他倒不在意自己的病,只是在乎梁昭音苦心谋划的辛苦不能白费。
邢苗硕见他答应,喜出望外,这便又叫邱诚带着邢兰云去张罗重选掌柜的事。
邢兰云却摇头,“我在家里铺子,总共也没与几位掌柜共事过。不如就还请胡掌柜暂代扬城铺掌柜,正巧海城铺的活不多,我与他又合得来。”
邢苗硕有些犹豫,“胡涂连海城铺一个小铺子都管不好,你凭什么认为他能管得好扬城铺?”
邢兰云对此问早有准备,笑道:“海城铺的问题不在掌柜,而在手艺。父亲与其说胡掌柜的不是,还不如往海城铺选个好绣娘。”
“绣娘?哪位绣娘。”邢苗硕蹙眉,在他看来邢兰云做事素来有备而来,能这样说,必是已经想好。
“绣坊的昭音就不错。”邢兰云淡淡道,说完静静地瞧着邢苗硕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