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
七爷颤抖着一双手,喃喃道:“这线有问题!”说罢提衣跑进雨里。
梁昭音以为七爷要骂,本还趁落地的瞬间想了一整套认错的说辞来着。
谁知七爷根本顾不上她,只望着那片金黄的水双目生光,“太好了!”
葫芦以为他家爷被雨淋坏了,赶忙打着伞过来,先将七爷盖住,“怎么个好法?”
“葫芦你想,这线是哪儿来的?”七爷问。
葫芦被这一提点,也开窍了,跟着乐起来。
二人这才想到趴在地上的梁昭音,过去扶了一把。
梁昭音例行公事,刚要跪下认错,却被邢裴跟提葱一样连根拔起,“不要认错,我这儿记你一大功。”
……
转眼就是下半夜,雨小了不少。
明绣居院里,只剩邱诚带着十几名小厮补房顶。
这房顶原是前年才补过的,但是大爷找的人,因而用不到什么好料。几只猫脚就能重新踏翻。
这猫什么时候来,怎么来,都是大爷说了算。
这些旁人不知,邱诚却最清楚,但也只能同明绣居三位爷解释时将屎盆子扣在猫头上。
这三人除了心里骂几句,说不出别的话来。
此时绣坊的丫鬟们忙完都回去补觉了,独梁昭音被七爷邢裴留了下来。
无他,就想道声谢。
前世的梁昭音人在清绣居,和四爷都不熟,更别提七爷了。
只知道他同自己年纪相仿,是老爷从族中挑的最聪慧的孩子,过继来邢宅的。
如今瞧着这聪慧劲儿也不单在绣坊,还在这大宅院里。
邢裴叫葫芦温了壶酒,拉上六爷和五爷,就在廊下聚起来。梁昭音喝了一杯酒,再多也不敢喝了,谁知邢裴觉得扫兴,硬要再塞给她一杯。
梁昭音不好拒绝,就端着酒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
邢裴将酒杯猛一下磕在小茶案上,双目一睁,“爹爹最不喜欢作假了,有了这假绣线的证据,大哥的扬城铺就完了。”
邢寒冷笑一声,“老爷子那哪儿是不喜欢,那是怕,怕事情闹大了,连累其他铺子。”
“我不管那些。”邢裴道,“就要将这事抖出去。”
梁昭音听着欣慰一笑。有七爷这孩子气的脾气,事情反倒简单了不少。
“你打算怎么抖出去?”邢寒怯怯地白了他一眼,“明儿老爷子就要给三姐选嫁妆了,到时候大哥二姐三姐,还有你四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抖出来。大哥面子往哪儿放?”
“我就是要他没面子的。”邢裴执拗道,“宅子里这么多人,凭什么谁都要听他的,上回我生辰,我娘送了盒点心来,让他知道,好说歹说都不让进来,最后还将我娘骂了一顿。便是我娘不是邢宅的人,好歹也是老爷的妹妹。他如何训得?他是老爷么?”
“你可小点声吧。”五爷邢衿闷闷地道,左右看看,又小心地瞥了眼梁昭音,生怕隔墙有耳。
邢裴顺着五爷的眼神看向昭音,趁着醉意挥挥手,“不妨事,这证据就是昭音找到的。听着也无妨。明儿作证,还多个证人呢。”
邢衿被噎得说不出话,反倒是邢寒冷眼朝梁昭音望了望,也没多怪七爷的“童言无忌”。
他今年十七岁,也不小了。但来邢宅的时间短,心思便单纯些。
如今也只有这般心思单纯之人才能在邢宅说句实话。
过不多时,雨完全停了,五爷六爷回房更衣休息,独将七爷一人晾在外头,临走只劝七爷安分些,今日千万别闹幺蛾子。
邢裴做在板凳上,郁闷之至。
“邢宅上下,就没一个能听我说的人。就因为我是个外人?”
天边露出星星点点的鱼肚白,日光熹微透出,就要破晓了。
梁昭音见葫芦不在,便绕到邢裴面前收拾起桌上的酒壶酒杯,俯身时低声问:“七爷可是真心想将此事抖出去?”
“那是自然。”邢裴刚一兴奋,转而又回归失落,朝前托着腮道:“我都想不明白的事,你一个丫鬟,能有什么办法?”
梁昭音停下手上的活,到旁边坐下,小声问:“七爷不妨将这件事告诉竹家。”
“鉴湖的竹家么?”
梁昭音点点头。
“为什么告诉他们,竹家同爹爹关系甚好,按刚刚六哥说的,我真把这件事告诉他,他非但不会帮我,还会告诉爹爹,叫他没面子。到时,大爷反倒还好好的。”
是啊,世人都道竹家和老爷关系甚好。
梁昭音望着天,淡淡地想。
只有她真的去了那里,才知道银子面前,哪儿有什么关系好坏呢?
竹老爷恨透了邢苗硕,只是碍于竹家绣铺势力所限,不得不表现得乖巧服帖,好从邢家捞好处罢了。
这些话梁昭音不愿同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