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你呢?”
“我已经不需要了。”李亦许说。
李亦许再一次来到地铁站。
不巧的是,地铁站停止营业了,李亦许进不去,只好躺在地铁口外的台阶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他被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吵醒了,睁开眼睛往四周看,早高峰的人流穿行在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红灯闪烁着,发出滴答的声音,时不时有路人怜悯地朝他看来。
李亦许打开手机,发现没有人发消息给他,不过邮箱里倒是收到岑肖的一封邮件。
亦许:
最近好吗?
上次回去我想了很久,仍旧对你感到抱歉。身为你的心理医生,在你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却没有想出合理的解决办法,我很愧疚。但很惊讶你能自己挺过去,上次在医院见你,你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看来你习惯了好好生活,这一切靠的是你自己的努力。我为你骄傲。
顺便一提,最近我这里多了一个病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和你那时候的状况差不多。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问问你那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吗?这对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很有帮助。
再次感谢。
岑肖
2023年9月19日,08:05
李亦许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用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回信,发给岑肖。
岑医生:
没什么特别的方法,我只是做了许亦厘让我做的事情。
李亦许
2023年9月19日,08:07
亦许:
我实在好奇,容我再追问一句。当时许亦厘让你做什么了?
岑肖
2023年9月19日,08:12
岑医生:
活下去。
李亦许
2023年9月19日,08:15
李亦许收起手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地铁站。
他一身的酒气,衣冠不整,眼底下一片青黑,着实疲惫不堪。很快,列车轰隆隆进站了。闸门豁然打开,乘客们蜂拥而入。地铁站仿若一副永远保持动态的画面,唯独多了一个静止不动的李亦许。
时隔半年,久违地伫立在站台旁,李亦许再一次感受到过往对许亦厘虚妄的思念。
上次见许亦厘,许亦厘就是坐这一班地铁走的。
李亦许也想上地铁,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赶在车门闭合前挤了上去。
李亦许所在的车厢没有许亦厘。
李亦许一整天都待在地铁上,跟随列车线路不断往返,从始发站坐到终点站,再从终点站坐回始发站,如此循环。
早高峰过去之后,他终于能找个座位坐下了。因为太累,他昏昏沉沉,险些看不清对面座椅上方的站点标识,后来他觉得脖子酸,不自觉垂下头来,盯着地面。
然后又似乎过了很久,不知道是第几次回到始发站,列车停下了,车门打开,乘客上车,一双黑色靴子绕过他的双脚,走去斜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李亦许看到她的小腿,白皙纤细,腿肚子没有一丝赘肉,却显得很有力量。
这让李亦许觉得眼熟,他抬头看向那个女孩。
就这样,李亦许看到了许亦厘。
她穿着和那天一样的黑色衣服,不过裤子换成了裙子,口罩也取下来了。鹅蛋脸,鼻子小巧,眼睛大,长得很可爱,神态却偏偏淡薄得仿佛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许亦厘身前站着两个人,有些把她挡住了。李亦许很想站起来凑到许亦厘身前仔细看看她的样子,但他没有那么做。
李亦许更想知道的是,许亦厘会在哪一站下车。
虽然这种做法听上去很无耻也很变.态,但李亦许再也受不了没有许亦厘的日子,所以弄清楚她的家庭住址是当务之急。
这样李亦许才可以守株待兔,而不是像大海捞针一样,年复一年地寻找许亦厘。
怕许亦厘注意到他,李亦许干脆也拿出口罩戴上,地铁行驶过程中,他强行克制住自己不去看许亦厘,只是执着地盯紧她的黑色靴子。
又过了几个站,地铁上乘客少了许多,大把位子空出来,李亦许和许亦厘相隔的过道上,不剩下任何多余的人。
而对面,仍旧很安静,黑色的靴子稳稳地踩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李亦许低低骂了句,终究是败下阵来,抬头去找许亦厘的眼睛,却发现对面的许亦厘正好在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许亦厘还是那么平静,没有对举止怪异的李亦许提出任何疑问。但也没跟李亦许打招呼。
列车驶去一个中转站,停下。许亦厘起身,朝李亦许这边走了两步,而后侧身走去门边,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