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死
亲信得了消息,日夜不停的赶往南明境内,途中换了八匹马。待赶到皇都时,已是半个月后。
南明君臣大惊失色,多年来委曲求全极力放低姿态,依旧挡不住东晋贼人的狼子野心,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朝野内外,一时人心惶惶,无人主持大局。
城中有人收拾细软,开始逃命,时局已呈一盘散沙。
话说这边,沈东翊自那日中毒以后,幸得救治及时,自己身子骨又硬朗,捡回一条性命。这些日子,太医精心调制汤药,闭门在家安心静养,倒是也懒得打听外界动静。
一日,照例前来瞧病的太医给他把了把脉,闲扯了几句。聊到这局势的变化,又谈到那长乐公主如今已有身孕倒是可怜。
沈东翊轻轻抽回手,皱了皱眉。他对太子妃还有些印象,不想时局变化如此之快。
太医在宫中行走,自然知道一些消息,可见她的处境并不太好。
刺客一事,沈东翊当日便有几分疑心,如今看来所料不错。天恩刻薄,建元帝父子为了制造出兵的由头,下手果断,并没有因为太子妃迟疑半分。届时,两国交恶,太子妃进退两难怕也没有退路,可惜偏偏怀了孩子,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子,为了保住皇家血脉,都暂时不会由她任性妄为。
一边是家仇国恨,一边是夫妻人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日子不是人过的。沈东翊不觉叹息一声,何时能弭消了这连年的战事。
这时,一个宫中太监前来传旨,命他进宫。
建元帝不让自己躲清闲了,他心里苦笑,回来几乎全在床上躺着了,身子真是有点乏。
沈东翊换好衣服,下人已为他套好马车,车子徐徐朝皇宫驶去。他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天空阴沉愁云满步,山雨欲来风满楼。
承德殿内,已到了不少人。内阁老臣,丞相、都督、太尉、御史,凡是有点分量的,建元帝都召来了,无疑是一个精简的朝会。沈东翊入殿后,恭敬行礼,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刺客一事发酵许久,建元帝一直没有旨意,众人猜测,今日便是要有动作了。
人都到齐后,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建元帝好似从浅寐中醒来,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诸位爱卿,今日召诸位前来,所为南明之事。”稍顿半晌,悠悠道,“南明君臣不遵两国友好之盟,不惜新结秦晋之好,背信弃义,公然派刺客潜入皇宫欲行不轨。幸得沈卿护驾及时,救孤于危难之间。”建元帝目光祥和的望了一眼沈东翊,旋即语气冰冷,“南明贼子,诸卿以为如何?”
这情景任谁都看出来,建元帝动了杀心,欲除之而后快。众人不敢触其逆鳞,纷纷表态。
“陛下仁慈,以礼相待,不想那南明不思陛下隆恩,反咬一口,实在可恶。”
“微臣以为,除恶务尽,不可姑息,以使南明小人轻视我等。”
“启奏陛下,南明今日敢派人行刺,必不肯善罢甘休,来日防不胜防,不如主动出击,使其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建元帝满意地点点头,“孤思量日久,决意出兵惩戒。”
群臣讪讪,果真如此,幸亏刚才没有说错话。有人试探道,“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出兵?”
“三日后。”建元帝淡淡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愕然,都觉有些仓促。南明疆域毕竟比北齐辽阔,国力上也略胜一筹,如此着急出兵,怕是不一定能讨着好。
沈东翊站了出来,缓缓道,“陛下,微臣觉得不妥。”
建元帝神色微变,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神深邃复杂。其余人也都着实捏了一把汗,敢如此顶撞建元帝还是头一个。朝中上下皆知沈东翊是皇帝心腹,两人从未有过意见相左的时候,而今是在唱哪一出。
沈东翊没有顾忌建元帝的脸色,拱手继续说道,“陛下,我军刚伐齐不久,将士正待修养,折损也需补给,今北齐稍定尚需兵力维持治安,旋即又攻南明,兵力难以为继。且连年战事,天下百姓毁家纾难,赋役繁重,亟待休养生息。仓促用兵,恐动摇国本。陛下三思啊。”
他心中也想早日实现统一,如此一劳永逸解决天下疾苦,这点他和建元帝是一致的,所以这么些年为他卖命不曾抱怨过一句。他原设想,如今南明已不成气候,等个三五年,百姓踹口气过来,再行用兵,结局不会改变,于国于民都有益处。可建元帝似乎等不及就要摘取胜利的果实,只会劳民伤财,白白牺牲许多将士,他不能不站出来替他们说几句。
大殿一时没了动静,只有衣袖微动发出的摩擦声。
群臣不是不知道国家的情况,但鉴于上次伐齐时建元帝并未采纳稳中求进的建议,也就没人自讨没趣。
建元帝不置可否,心里重新考量起眼前这个人。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干将,这些年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现在居然敢站出来反对自己了。难道是他自觉势大翅膀硬了?还是觉得替孤挡了一剑有恃无恐?旁人都看出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