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围
站长的指令在小保安看来就是圣旨,瞬间化身为上满发条的玩具战熊,横着膀子,大喊大叫直奔长椅上的小伙子,态度强硬地赶他出去。
不管人家如何解释,说明自己不是乞丐,因为身上的衣服单薄,扛不住外面的寒冷天气,暂时在这里停留一时,等接站的亲戚来了马上就走。
可解释也白解释,保安根本听不进去,管你马上马下的,因为站长说了不让,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立刻出去。他见小伙子没有挪窝的意思,便动起手来拉拉扯扯,还喊来其它工作人员欲合力驱赶。
矮光头在看着呢,谁能不卖力气呀?男的推搡,女的劝导,一个扮黑脸,一个演红脸。就是肿眼泡女人最给力,直接要拨打电话110报警,威胁说要把他送到收容所去,遣送返乡。
“干哈?反天啦,都给我住手!”熟悉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有人大步流星地来到近前,“看谁敢动我表弟一下,罩楞罩楞,腿给他打折。在候车室呆着不行啊?哪家王法不让呆?”
是表哥!小伙子一眼便认出了来人,虽然比几年前略有变化,高了,壮了,更加成熟有男人味啦,可基本样貌还是依旧,高鼻梁、刀条脸、浓眉下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肤色是黑里透红。个子高矮适中,体格虽不健硕,却匀称结实,美中不足的是有些弓背,端着膀子晃晃荡荡走路,像要随时转过身来查看后面的情况。若是给他扣顶飞了边的破草帽,活像田野里迎风摇摆的稻草人。
“小光,穿上,天冷别冻着。”稻草人把手里的塑料袋抛给小伙子,然后鸡皮酸脸地数落起巡道工,“冯东生啊冯东生,我说你什么好,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自己家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别人管你叫冯二愣子,我看应该叫你冯二傻子,冯二窝囊。”
“小超!你说啥?他是谁?”巡道工吃惊地问。
稻草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对四十岁的胖子很是不客气,“你又不是没见过他,装什么犊子?他不就是我姑家的小光嘛,我表弟刘红光!就像你和我这样的关系,姑舅亲的表弟。”
这可让对方大呼意外,“啥?是你姑家的小光啊,我说咋瞅着面恍儿的呢。他不是在沈阳医科大学念研究生吗?咋会在这儿,还这身打扮?”
“啥沈阳医科大学,是中国医科大学!念研究生是哪百年的事啦,早毕业上班了,说你是二傻子一点儿不假。后天我妈过六十岁生日,他是来祝寿的。”稻草人不再搭理他,径直走向马站长,“老马,咋地!你是瞅我表弟不顺眼啊?还是因为上回篮球赛输了,憋气又窝火呀?要找茬恶心我呢?这是拥乎啥呀?非得撵他到外面挨冻去。”
“呦,呦,这是啥话呢?要是知道是你表弟,那还说啥了,早让到办公室去了。可他这身打扮,披个麻袋片,我真以为是盲流呢。”矮光头是见人下菜碟的主儿,赶紧陪着笑脸解释着,“小超啊,王老师挺好的呀?有日子没见了,还怪想他的。”
“你问我家老爷子呀,他挺好的,就是刚退休,在家里闲得闹心。这不,跟我六哥整治全村的用电安全呢,给各家电闸安上漏电保护器啦。”
初中文化的站长还真不清楚漏电保护器是个啥,但听出来是防漏电的,加了这东西指定是好事儿。
“用电是逮安全,前阵子,水泥厂不是着火了嘛,说是电线老化引着的,用电可不能含糊喽。走,到我屋去,刚沏的茶,咱哥俩拉古两句,坐会儿逮走。”
“不了,家里还等着我表弟呢。老马,啥时候再来村里比一场,给你机会,不服来战,省得你老像自己怎么回事似的。小肖呢?那小子球打得不错,三分球瞄得可准了,一定把他叫上。这回多去几个热闹,我支口大锅,弄两只羊烀上,不喝透了不许下桌。”稻草人推说有事,见表弟已经把衣服穿好了,便招呼着回家去。
那边巡道工与小伙子正在说话,“毕业了,现在是住院医,儿科。挣得还可以吧,多少是多呀?我父母挺好的,他们有事来不了。”
巡道工听他们要走,急忙向表弟打听,“小超啊,后天我姑过生日是在哪儿办呀?是不是逮大魁张罗张罗,在他媳妇聚缘饭庄摆几桌呀?我不是挑理啊,咋不告哄我一声,我这个侄儿必须去拜寿啊。”
“没在外面摆席,在家里做着吃,没大张旗鼓的。我妈不让大办,不想惊动亲戚们,她不爱人多,说闹闹哄哄的没必要。你呀,去不去都成。你这个侄子呀,比吕县长都忙,一年到头也看不到你来一趟,连个电话都不打。人家一县之长逢年过节还带着媳妇上家来看我爸呢,拎米拎面多少是那个心意,可你倒好,一把毛嗑也没见着呀。”回应者发出的冷笑声充满了不满意,也不去顾及满脸通红的表哥,拉起表弟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叔,这小子是谁呀?牛逼拉轰的,还说县长去他家拜年,吹吧,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保安瞧不起这种说大话的人,因为在他接触的层面这种人太多了。
马祥立刻阻止他说下去,“他可没吹牛。这小子叫王超,是县招待所的司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