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
盛夏的脚步越近,少年悸动的心意越明。
转眼张念已在沈府住了两个多月之久,按理来说,张念此时应该已将沈府的家产私吞的差不多了。
但事实上,张念现在只拿了沈雄原本就答应好的那半数财产。
他表面上以李伯伯防着他为由敷衍马二,但实际上他就是心软,他不想让沈琳琅失去她唯一的避风港。
况且,沈琳琅现在已经没了父亲,要是连家也没了,那她得多难过。
张念并不想成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现在只想赖在这里,赖在沈琳琅身边。
而且在沈家住了这些天后,张念变了很多。
从前他待人冷漠虚伪,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睚眦必报极其厌世的样子。
但现在,他开始试着流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他会在王婶儿做菜的时候帮忙打下手,会和沈家伙计一起去闹市买家里需要的东西,会和朱雀巷里的小孩一起踢毽子,
甚至有时候来了兴趣还会找几本沈琳琅的书翻一翻,但是她的书除了医书还是医书,连一本有趣味的故事书都没有,为此张念还老是调侃沈琳琅,说她没有童心。
沈琳琅原本对此不以为然,但后来越想越觉得自己确实太忙于工作都快丧失了对生活的乐趣,而且每天面对生离死别也确实需要让自己放松一些。
这些种种都让张念越来越喜欢这里,他在这里感受到的一切就像一粒种子扎根在他心底,每多待一刻,种子就多生长一分,或许终有一天会长成一棵枝繁叶茂、花团锦簇的大树。
康阳医院内,沈琳琅刚做完一台手术,满头大汗的她走进更衣室换下手术服。
医院的事一忙起来几乎顾不上吃饭,她每次都随便应付了事。
而且由于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沈琳琅一旦闲下来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她小的时候,想起那年盛夏后院的大火,想起跪在母亲床前痛哭的父亲,想起自己出国留学父亲都不曾来送她……
一想到这些令人心烦意乱的事,沈琳琅就更没有心情吃饭了。
不过她也很纳闷,李伯伯明明说父亲去一两个月,但现在自己回国已有四个多月了,父亲依旧没有回来。
再加上李伯伯忙于生意,而自己又很晚才能回家,所以也一直没有机会问。
不过正好沈琳琅今天休了半天假,于是她决定下午去找李伯伯。
“沈医生,你今天不是休假嘛,怎么还没下班。”护士长问道。
“噢,刚换完衣服,马上了。”
“快点呦,外面那位先生可等了好一会儿了。”护士长朝着窗户看了一眼。
“噢……我知道啦!是琳琅姐姐的男朋友吧!”一旁的小护士一脸八卦地说道。
沈琳琅听到后只是笑笑并未反驳。
回来的路上张念知道了沈琳琅下午要去找李伯伯的事,于是他便以临时有事为由让沈琳琅先呆在竹茗堂等他,而后张念赶忙开着车去了沈家店铺把此事告诉了李伯伯。
下午,张念陪沈琳琅去店里找李伯伯的时候只等来一句“李伯伯有事不在城中”。
没见着人的沈琳琅只好决定先回家,张念本来是打算带着她去别处转转的,但沈琳琅以好不容易放了假只想在家呆着为由拒绝了。
回到家后沈琳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过她倒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医书啃。
她收拾好桌子,铺上宣纸,拿来笔墨准备写字。
从小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用练字来让自己平静,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听上去很乏味是吧,张念心里也这么想,但沈琳琅似乎不觉得。
她的生活自母亲离世后就变得越来越单调苦闷,从前她也是个爱和同伴嬉戏打闹的调皮小孩,小时候祖母总说她虎,像个男孩子。
但后来,在一个盛夏,因为自己贪玩导致了后院失火间接害死了母亲之后,她就再也不玩儿了,连门都不出了。
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逼自己读书、练字。母亲还在的时候总教导她玩归玩闹归闹,但书还是要读的,而且常常不厌其烦得跟她讲:“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但那个时候她从未听进去。
而现在的她把这些当作真理一样,只要自己有一点点浮躁,她就要把母亲教导过她的话拿出来,时时刻刻鞭策自己。
“累吗?”
“不知,已经习惯了。”
与其说习惯,不如说是麻木吧。
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早在那一年盛夏就死了。
现在的沈琳琅一直活在童年的阴影里,那一张又一张爬满文字的宣纸都是对从前的弥补,那一场又一场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救人性命的手术都是对母亲的赎罪……
“或许往后余生只有数不尽的忏悔才能还清这血债吧。”
“这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