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城镇举行了大型扮鬼活动。

城镇的工作人员将指导参与者穿上特定的服装，化身成为“鬼”。

站在最前方的工作人员背靠着白色的墙，看不清脸，但我就是知道，他在笑。

“我们采取的是举手报名的方式！”他喊道。

鬼也不是普通的鬼，那是这个镇子上特有的传说。

据说鬼会在晚上出现，成群结队。

祂们披着华丽的黑色斗篷，斗篷镶着金边儿。祂们提着灯笼，平时姿态优雅，却抓人就吃，且吃相粗鲁。

每次祭祀时也会有人特地穿上鬼的衣服，戴上那些丑陋的面具。我想，这大概是因为鬼常与“神”配在一起，于是人们便将鬼与神视为同等高大了。

我在此次旅游中碰巧遇上了这种活动，望着旁边跃跃欲试的同游人，心生胆怯。

因为我清楚的记得，不久之前我就遇到过这样一群鬼，踩着青石板经过我。

更何况，此时的祂们也正在人群的边缘出站着，靠着墙注视着我们这群人，悄无声息。

明明这么明显，但除了我，周围的人根本没有发现祂们。

人们兴高采烈的打量着放在地上的衣服和面具，旁边长木凳上放着的颜料，不时发出赞叹。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我只是觉得这有些奇怪，四周都诡异极了。

渐渐的，我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我的手臂向上，于是我颤抖着看着自己举起了手。

我成为了参与者。

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即使长得不一样，这些鬼也有同一个特征。

「在祂们斗篷下，绷带缠住了身子，黑色而污浊的水则浸透了绷带。」

我被挤到了人群的后方，别人都挑完了才轮到我。

剩下的最后一个面具挂着滑稽的笑，已经掉色的舌头从那张大嘴里吐了出来。

我把面具戴上，往面具上抹了不同的颜料，胡乱缠了几圈绷带，披上了斗篷。

我整理了一下面具，透过面具眼睛处的小孔只能向前看，看其他已经穿好了的人，他们正新奇的扯着斗篷。

我站直了，想告诉他们我要退出。

“你在干嘛！”

旁边有人狠狠撞了一下我，但我的视角受限，我看不到是谁。

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他们朝我看来，动作一致。

他们的眼中充斥着黑，有什么东西要携带着这黑包裹住我。

长相不同的，可怕的面具群，可怕的气氛，我讨厌被这样关注。

真正的鬼们提着灯笼，祂们也一同朝这边看过来。

“你为什么还不抹水！”刚才说话的人尖叫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紧接着我的另一边也被人撞了一下。

水？

看着这边的工作人员挤过了人群，他站定在了我面前。

“客人。”他虽这么轻柔的叫着，却动作强硬的把我的脑袋向左边扭了过去。

那里，不远处，白色的长方形塑料盒中盛满了“脏水”，上面飘着灰色的东西，越往下越黑。

我打了寒颤。

“快点！”有人喊道，紧接着有更多人迎合起来，人们的声音将我包围:“快！快！”

“快！快！”

“加油啊小姑娘，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快！快！”

“快！快！”

工作人员侧了侧身子，向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踉跄着上前，走到了脏水前。

不！

我在内心尖叫。

我不想！！！

可我还是看着自己伸出了双手，捧起水来向身上泼。

污浊的水打湿了绷带。

人们渐渐换了词，他们开始捧着肚子大笑。

“噗——快看她！”

“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手上还滴着水，转头去看他们。

人们戴着那些可怕的面具，披着黑色的斗篷，却只有我和外面真正的鬼缠了绷带，带了这些水。

祂们冷漠的朝这边看过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人们围着我，大声感叹着我的丑陋。

他们的嘲笑声还没有停下来，声音穿过了我的耳膜，在我的大脑中回响。

沉重，好像我就是小丑。

对，没错，脸上抹着滑稽颜色的我，就像是小丑。

*

我做了这样的梦。

做了这样的梦的我，睁眼后，竟久违的连翻身都不敢了。

天亮了，鸟儿的叫声叽叽喳喳，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成为了咒灵之后，我就不再犯困，也无需睡眠。

还在中华街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