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白马镇

三更已过。

微风袭来，屋内烛火摇曳。

胡斐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昏暗不明。

他和钟兆文正端坐在木桌前。两人相顾无言，耐心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谁能想到种在药王庄外的血矮栗，竟是那般剧毒。胡斐如今想起就心有余悸，如果不是程灵素给他的蓝花，他们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胡斐心里暗自感叹，毒手药王真不愧是毒手药王。连他的弟子都这般的厉害。他本尊该是何等模样？

胡斐掏出怀中的蓝花，不住地把玩着。

万万没想到，他胡斐又看走眼了。

能种下这花的姑娘，她又怎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

她就是毒手药王的高徒，他最小的弟子——程灵素。

他明明没有向她透露多少讯息，结果她却预判了他们所有的遭遇。

她虽貌若无盐，却心细如丝，智若诸葛，手比扁鹊。

既然毒手药王已外出云游四海，其他弟子又狠如豺狼虎豹。那他此次求药的希望，便只敢寄托在程灵素的身上。

那她何时才会回来？他该如何恳求，她才会跟他前去救治苗大侠呢？

胡斐望着窗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程灵素和阿飞回来了。

她将白马牵回，和小白羊拴在了一起。

她换下了充满赤蝎粉的衣服，端着一壶清茶，缓缓走到了木桌边。

她本已准备好一场恶斗，结果同门狗咬狗，白白浪费了这赤蝎粉。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她纤手一扬，倒了几杯茶，依次摆放在各人面前。

杯中茶叶浮沉，水汽氤氲。黑暗中的他们，竟有些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程姑娘，客气了。若不是你相赠的蓝花。我们就一去无回了。”

胡斐伸出两指在桌面轻点。他语气诚恳，看向程灵素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是个好人。好人总是会有好报的。”

程灵素并没有居功，只是摇头浅笑。似乎胡斐他们能活着回来全靠他们自己的运气。

好人吗？谁说好人一定能有好报。他惨死的父母难道都是坏人吗？胡斐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程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是否会答应？”

“苗人凤苗大侠的双眼中了断肠草之毒，能否请你跟着我们前去救治。”

胡斐也不打算绕圈子了，苗大侠的伤势紧急不容等待。他出口请求，希望可以得到程灵素肯定的答案。

“我可以答应你，只不过——”程灵素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语气引来胡斐的追问。

“只不过什么？”

“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告诉我。只要是不违背江湖道义之事，我会拼尽全力为你完成。”

“其实也——”

“她不需要。我都会替她达成。”在一旁玩着茶杯的阿飞趁机插话道。

“……”

程灵素脸上微笑不变。但心里都快把阿飞骂死了。

下毒之人和苗人凤的仇家必定有所勾结。

她也没打算让胡斐为她做什么。她只不过想借此多多了解一些关于苗人凤的情况。

她知道阿飞一直在保护她。可她也有要做的事，问都不问就替她决定了。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她之后一定要找机会跟阿飞谈谈，他不可以擅自替她做主，因为他必须要学会尊重别人的选择。

阿飞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其实他也不是看不懂程灵素的眼色。但他就是看不惯胡斐。

他从他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

有了意中人的男人，就不要随便给其他女孩承诺。要是完不成，又会留下一笔还不完的感情滥债。

他父亲沈浪就是这样。他若打心眼里只有朱七七一人。那就不要去招惹他的母亲。徒留他母亲辛酸无限远走大漠。

这也是为何他长大之后，要入关闯荡江湖。他要成名，要站到足够高的地方。他要证明给他父亲看看，他不选他们母子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虽然胡斐请程灵素前去治病，但实际上出发的是四个人。

因为阿飞要跟去保护程灵素。他对胡斐的武艺一点也不放心。他们一路北上，在此期间，阿飞从没给过胡斐一个好脸。

这让胡斐内心一直很纳闷。他也没有做什么惹人讨厌的事啊？为什么就感觉这个乡下小伙子这么不喜欢他？

直到他看到阿飞去买来包子和豆浆，递给了程灵素的画面。他瞬间就明白了。是了，阿飞肯定是把他当做情敌了。

他之后会找个机会跟阿飞单独谈谈，让他放心。他已经有意中人了。让他千万不用担心他会移情别恋。因为他对程姑娘的感情，纯粹只是一份尊敬和感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