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盒
“苏小姐。”
少女闻声回头,愣在了原地。
少女算不得一眼惊艳,却是很清美秀丽的容貌,一双杏眼明净澄澈。
苏越窈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见礼。“云容殿下安。各位小姐安……”
晏亭梨含笑偏头,“前边有几树平州梅,苏小姐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她对苏越窈的善意来得莫名又直接,几家贵女相视一眼,面上笑意却不变。
兵部尚书家的沈小姐上前去牵了她,笑道:“妹妹生分了呀。今日宴会,独自赏梅虽雅,众行却更有趣不是?”
苏越窈的父亲不过五品官,往日大世家的贵女们聚会轮不到她,忽而被拉了进来,一时有些腼腆无措。
晏亭梨笑盈盈道:“越窈妹妹的裙裳是浮金锦制的吧。你的祖家可是在青州?青州的浮金锦做得精美,母后也很喜欢。”
苏越窈的身上顿时聚了不少目光,贵女们都夸她穿得好看,又问起青州最好的绣坊是哪一家,能否运到京城。
苏越窈从未被这么多女孩儿拥着说话,很不能适应,脸都红了起来,却还是很认真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
晏亭梨听着身后的声音,没有回头,笑得却很愉悦。
前世她和苏越窈是在春朝宴上相识的,苏越窈为人温善,同她格外投契。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苏越窈恋慕晏景清,两年有余。
家世差得太大,她几乎不可能当晏景清的太子妃,甚至连做良娣都需被挑择三轮。
宫变时满京动荡,苏家为讨得梁王的好,将苏越窈嫁给了梁王妃的母家。
苏越窈被送出京城前,只送来最后一封信笺。
“愿君长健。”
是写给晏亭梨的,也是写给晏景清的。
晏景清终生都不会知道,有个姑娘在花信正好的年华,恋慕了他许久。
晏亭梨知道。
她想,家世相差又如何呢。
前世晏景清被梁王囚于幽宫,沈家嫡女早已被内定了太子妃,沈家位高权重,却毫无作为。
或许是慎重,或许是无动于衷。
她死得早,也不得而知。
总之,晏亭梨想和这个姑娘,再做一次好友。
一起赏过了平州梅,晏亭梨领着她们回席上饮酒暖身时,苏越窈已经能够和她们聊得和畅了。
这场宴会说是为了热闹一番,其实也是因着晏景清年岁渐长,又是储君,后院却至今空悬。
皇后也有些耐不住了。
众人大都心知肚明,整场宴会下来和乐欢畅,各家女儿俱是端庄识礼。
但晏亭梨见皇后的神情,便知她还没有看到合眼的贵女。
这种事,也不能急于一时。
宴会差不多快结束时,晏亭梨便起身告了退。
带着松云松香慢悠悠地走出梅园,刚走回棠梨宫里,便有东宫的宫侍求见。
晏亭梨听了宫侍的通传,忽而有几分不好的预感,将人叫了进来。
东宫宫侍恭敬地禀道:“殿下,太子殿下传问近日的书文可抄好了?若殿下抄好了,便由奴婢取回东宫。”
晏亭梨沉默了片刻,“你回去问皇兄,抄了一半行不行?”
东宫的宫侍回去了。
东宫的宫侍又来了,这次来的是晏景清的贴身宫侍。
他恭敬又平静地对晏亭梨行礼道:“太子殿下方才同陛下议事,谈及公主多年缺习。如今年岁渐长,不可荒废了学业。
陛下有意为公主请一位先生,教授公主习字读书。近日便会定下人选。
殿下请公主勤读勉学,以免课中辛劳。”
晏亭梨沉默着垮了脸。
秀气的眉拧了起来。
她从出生起便体虚,多年调养,仍是时不时便有个头疼脑热。
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在宫学里上课时,她要么躺在床上喝汤药,要么窝在被里等太医,总之是常常缺课。
皇后怜她年幼体弱,并未苛求她的课业,倒也叫她混到了如今。
以至于多年下来,她的书文词赋样样都不精通。
晏景清看不过眼,交代她每月抄几篇书,她也没练出什么好字。
体虚是真的,不爱学也是真的。
晏亭梨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
她扶着额头,“松云,松香,我是不是在梦里?”
松云怜惜地看着她:“殿下,您没有做梦,也没有听错。您又要入学堂了。”
晏亭梨:“……”
还没等到皇帝口谕的晏亭梨以为,父皇心血来潮,为她请先生补上这多年缺的课业,便已经够她好受的了。
待她等到了父皇的口谕,知晓了定下的先生是何人时,她才知道自己还有得受的。